“……簡直就像街坊的三流小說劇情,好吧,反正我問心無愧,您既然這麼說了,那我久摘下麵具吧。”
黃尚書毫不遲疑的把手伸向綁著麵具的崩索,所有老資曆的官員頓時毛骨悚然。接著他們神情激動的一擁而上緊扣住黃尚書的手臂。
“大、大人請住手!求求您!我不能再背叛妻子與孩子了!”
“拜托不要再擾亂我平靜的生活~!”
“這麼大把年紀,也做到了這等官位,我絕對不要呆在原地當白癡!”
“老、老夫不能在還沒看到將於夏天出生的第一個孫子之前就離開人世啊!”
一群中年以上的高官哀嚎四起的光景,看起來十分詭異。
“……怎、怎麼回事?他的臉真有這麼恐怖嗎?”
佯裝袖手旁觀的劉輝對著左右兩名近臣低聲詢問。
“這……記得黎深大人的形容是:‘連烏鴉飛過看到也會下昏墜落的長相。’…………既然不得不遮掩真麵目,現在強迫大人摘下麵具,隻怕會傷了大人的自尊心。”
完全不知奇人真麵目的劉輝等人一臉正經,牛頭不對馬嘴的操心著。
一旁的霄太師聽了哄堂大笑,甚至連宋太傅也因憋笑太久而滿臉漲紅。
“噗……咯……既、既然被形容成這樣,不如將麵具拿下來吧,不過所有人一致向後轉,隻讓蔡尚書大人一人觀賞即可。”
霄太師的話讓蔡尚書擺出不悅的表情。
“可是,我從未見過黃尚書大人的長相。”
“不必親眼見過也曉得是本人,所以才會容許他戴著麵具。”
“孤也可以看嗎?”
“朝廷機能好不容易開始運作,老夫可不希望陛下又跑到後宮躲起來呐!”
霄太師這段話讓黃尚書周遭的空氣倏地降至冰點以下。明顯感受到長官的怒氣瞬間臻至頂點,景侍郎嚇得魂飛魄散。可惜霄太師的老奸巨猾更勝一籌。
“從未見過戶部尚書大人的官員假如克製不住好奇心也可以不用轉身,下場好一點的從此三年無法正常工作,到最後官位遭到貶謫、家中雞犬不寧,下場淒慘的就是精神失常。”
霄太師麵對熾烈的殺氣絲毫不為所動,還能夠一口氣說這麼多,景侍郎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是由景侍郎負責把風,眾人包括劉輝在內幾乎所有人都依照霄太師得話乖乖轉過身去,隻留下一個進退維穀得蔡尚書挺著與圓滾滾得肚子難以區分得胸膛,準備迎接挑戰。
不過隻到黃尚書摘下麵具為止。
靜得鴉雀無聲得朝議大廳,僅僅聽見麵具摘下得喀嗒聲響。
“——如何?”
黃尚書甫一開口,眾人便發出慘叫。
“完了——忘了還有聲音——!!”
“請請請請等一下黃尚書大人!快戴上耳塞、快——”
“唔哇、柳大人昏過去了——!這也難怪,他年事那麼高!”
“笨蛋,你現在還有時間關心彆人啊,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趕快戴上耳塞!”
不斷有老資曆的官員賞年輕官員一記拳頭,並且硬幫他們戴上耳塞,這場騷動看起來宛若有人在散播毒氣似的。
景侍郎僵在原地注視眼前景象,接下來目光轉向蔡尚書。
(……啊——啊、果然……)
果然不出所料,蔡尚書露出一臉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也忘得一乾二淨得表情。
“……如何?您滿意了嗎?尚書大人。”
不屬於這個塵世得美聲傳來,蔡尚書像個呆子似的點頭如搗蒜。
黃尚書靈機一動,取來紙筆。
“您就是陷害紅進士與杜進士的幕後主謀對不對?”
點頭點頭。
“您侵占公款,為了升遷不惜花費巨款四處賄賂,最後還企圖把自己的罪行嫁禍給魯禮部官大人對不對?”
點頭點頭再點頭。
——於是,完全變成一個點頭傀儡的蔡尚書,對於每個問題都是一再點頭。
“好,取得供詞,柚梨、霄太師、宋太傅你們三位就是證人,以你們三位的地位、身分與信譽,應該足夠了。”
對著沒有塞住耳朵也沒有遮住眼睛、少數具備免疫力的三人說完,黃尚書便迅速戴上麵具。
個性嚴謹的景侍郎向著點頭傀儡投以憐憫的目光並向長官提出異議。
“鳳珠,這樣好像詐騙……”
“全部都是事實,另外也已經向泥巴事件的那群白癡取得證詞,哪來的詐騙?”
“是、是這樣沒錯,不過總覺得好像詐騙……”
“——哎呀呀、在我看來,早知如此一開始這麼做豈不更好,景侍郎。”
突地傳來第三人的聲音。
向來在朝議散會之前不曾開啟的門扉響起厚重的開門聲,所有人均不約而同轉頭望去,一見到站在門口的兩人身影隨即瞠大雙眸。
“傷腦筋,沒想到笨成這副德行。”
踩著愜意的步履,肆無忌憚走進大廳的黎深對著蔡尚書投以輕蔑的視線。
“真沒想到這人會說出這種話,鳳珠能夠獲準戴上麵具,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取代他,最重要的是,鳳珠要是以真麵目在宮裡走上一圈,當天政務立刻全部停頓。玖琅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到時所有人都會無心工作,老資曆的官員可是費了十年時間好不容易不再記起鳳珠的長相,可以專心工作呐——魯禮部官大人,您為什麼有辦法在這麼無能尚書的底下做事卻連一聲也不吭?”
隨侍在後方的魯禮部官麵對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按住額頭。
黎深筆直走向蔡尚書,所有人均連忙讓出一條路。黎深理直氣壯的走過仿佛人潮自動退至兩旁所形成的道路上,即便他不是紅家宗主也具備這般的氣勢。
黎深直直穿過大廳,來到白眼半翻的蔡尚書麵前。
“就這樣不省人事的話,豈不太無趣了。”
黎深啪的一聲在對方麵前雙手一拍,蔡尚書的眼神隨即恢複正常。
“剛、剛剛發生什麼事——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您在說什麼啊?蔡尚書大人。”
蔡尚書一見到忽地出現在眼前的同僚,臉色頓時鐵青。
“紅、紅——尚書大人。”
黎深笑容可掬。
“我要說,您做的事情真是非常有趣。這次奮不顧身的戰術著實令人再三驚歎,因此我也打算以相同的熱忱回報您。”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即使隻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但我一直認定您才是主謀,所以真相如何我並不在意。”
亂七八糟的邏輯。
“我認同您企圖陷害我的膽量以及腦袋不夠靈光的程度,至於數年前落幕的那件事,我已經手下留情,僅僅扯下您的假發以示警惕,豈料您還沒學乖,再次踐踏我最重視的親人的尊嚴,我絕不可能給予同一個人兩次機會!”
“哇——”
黎深以最優雅的動作,掏出一疊書信。
“你的所有家產全部由紅家扣押,連替換的假發一頂也不留,這信件是您的家人、親戚以及至友們寫給您的斷交信,在告知他們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每個人不假思索、爭先恐後的寫下書信。請您好生收藏吧,另外,今後不準接近與紅家有關的場所,這點要求應該辦得到吧,因為已發出通緝令,一旦發現您的蹤影,下場就是綁上大石頭就近扔進河裡。”
這個國家哪一處不是與紅家有關,這是刻意的威脅。
“我的族人與我相同,一動怒便一發不可收拾,而且十分執拗,經過百年也不會忘卻您的名字與長相。”
口中逸出駭人的言詞,黎深微微一笑。
好可怕。
雖然與自己無關,但在一旁聆聽這段對話的眾官員不由得一股寒意竄上脊背。
蔡尚書打著哆嗦,隨即踉蹌撲跌在地,顧不得麵子跪伏求饒。
“我、我再也不敢了。”
“很抱歉,我的原則是討厭一個人就會把他逼到走投無路。”
“如果我知道您是紅家宗主的話!”
“是嗎?無論我是不是紅家宗主,您還是做了相同的事情,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也無濟於事。”
黎深的笑容沒有一絲變化,接著他以絳攸聽不見的音量冷冷低語。
“數年前,你嘲笑我的義子是棄兒,見他步步高升又糾纏不休,還一直向他推銷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我真想量量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甚至,還讓他露出我最不想見到的表情。我不曉得你究竟對他說了什麼,不過從那時開始我已經不打算放你一馬。”
對了還有一事!嘟囔一聲,黎深掀開了蔡尚書的假發。劉輝等人一見到從假發中掉落的物體不禁大吃一驚——居、居然藏在那個地方!?
“這個、我也拿走了。”
那是象征茶家宗主身分證明的贗品戒指。這是為了取代才剛找到隨即又遺失的“真品”於是命人打造的贗品,不過寶石與台座均是采用真正的珍貴寶石所製成。最重要的是,隻要將這枚戒指送至茶本家,想必可以獲得一輩子享用不儘的謝禮。對於現在一無所有的蔡尚書而言,這枚戒指正是最後的救命仙丹。豈料到最後被人揭穿並且二話不說隨手拿走,蔡尚書臉色慘白,一副隨時可能暈厥的模樣。
“你就是拿著這玩意兒前往茶氏一族求援也沒用,我已經派人前往通報,對方回應與你毫無任何關連,另外也已經通知他們關於贗品一事。”
“這!”
“與你相同,那一族的優越感非常強,也因此容易受紅藍兩家操控,嗬嗬、你以為我會好心留下退路給你嗎?”
望著那冷酷的微笑、蔡尚書終於明白。
自己招惹到了絕對不能碰一根汗毛的人。
秀麗與靜蘭在城門前吃了閉門羹。
“——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什、什麼閒雜人等——喂!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進士耶!?”
“小姐,先教訓他們一頓再說吧。”
靜蘭一副不由分說的折響手指。
“秀麗老師——”
見到一名年約十歲出頭的少年迎麵奔來,秀麗大感訝異。他是道觀私塾的學生之一,在秀麗及第之後,他一直不見蹤影。
“咦?啊!柳晉!?”
“嘿嘿嘿!這邊這邊——”
“呃、我說、我今天沒時間跟你玩……”
被拉著走的秀麗抬頭望見藏在一旁等待的柳晉之父不禁大吃一驚。
“秀麗老師——你想進城對不對?我爹平常都會送菜進城,你就鑽進拖車裡麵,這樣就能進去了。”
“……為什麼……?”
“是蝴蝶大姐姐通知我們的,她說秀麗老師現在遇到困難要我們幫忙——秀麗老師,其實我覺得啊,大人真的笨得要死。秀麗老師明明沒變,他們卻覺得變得完全不一樣,我本來想找秀麗老師玩,他們卻說不行!?還說我要是去找你就要把我關在家裡——結果蝴蝶大姐姐狠狠罵了他們一頓。”
柳晉的父親顯得忐忑不安,接著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直視秀麗。
“——秀麗小姐,真對不住!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一說到官員,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大夥擔心,小姐要是跟咱們這群粗人來往——很、很可能會被嘲笑,甚至失了小姐的麵子——”
“柳叔……”
“彆說這麼多了,快上車吧!進城後還有鎮上其他人在沿途等著,咱們會想辦法帶小姐進去的!真的……很對不住。”
秀麗心中流過一股暖流,感動得想流淚,但現在不是時候。靜蘭牽著秀麗的手,鑽進蔬菜之間的空隙,這時柳晉不知為何也鑽了進來。
“喂、柳晉你這死小孩!不準打擾小姐!”
“有什麼關係——人家也想進城看看嘛!喂!靜蘭!不準黏著我的秀麗老師——以後要娶秀麗老師的可是本大爺!”
柳晉硬擠進靜蘭與秀麗中間,堅持不出來。柳叔無可奈何,隻好直接拉著拖車喀啦喀啦走進城內。
於是秀麗就在鎮上鄰人的道歉以及久違的笑容間,往城內而去。
“——秀麗真對不住,咱們隻能帶你到這裡了,不過那邊那位小哥說願意陪你一起進去。”
最後從油壺探出頭來的秀麗看見前方站了一位表情不悅的少年,暗地吃了一驚。
“珀!?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反正我猜一定是這樣,所以前來接你,我跟出身於隻有虛名的貧窮紅家的你不同,許多官員可是很疼我的——我帶你進宮吧。
珀明直視秀麗。
“你的事情已經透過禮部官大人的說明,迅速在進士之間傳開來了,哼!白癡!隻要聽到你在殿試時的回答,其中有無弊端馬上就能明白。”
直到現在,珀明對於當時的情形仍然記憶鮮明。
——考試之中最後一項的殿試是所有進士全部聚集一堂,與高層官員進行麵對麵口試。
“為何以女子的身份想入朝為官?”
國王如此詢問。
珀明到現在依然清楚記得當時秀麗的答複,以及那道貌凜然的神情。
“恕在下冒昧,您的問題在下無法回答,在下僅僅希望‘貢獻一己的力量’,在下參加國試無關乎自己是男是女,隻因為入朝為官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保護許多人事物,因此在下才會參加國試——”
當時,他便打從心底認同秀麗。也多少明白,無論是男是女,自己恐怕會輸給這個人吧。詢問她為何以女子身份參加國試的這種問題,對她而言其實是毫無意義的。
“‘貢獻一己的力量’——把自己當做賭注的人怎麼可能作弊?”
“珀……”
“不要誤會!我隻是受不了留下來的進士全是一堆廢材,聽清楚了,待會兒在審查大會絕對不準出紕漏,否則我饒不了你!彆忘了,你的上榜名次可是排在我之前,任何問題應該都回答得出來。——讓那群瞧不起女人小孩的無用官僚開開眼界,回去吧!”
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秀麗由衷如此心想。
“——我明白了,齊叔很謝謝您帶我來到這裡。”
“哪裡!秀麗老師遇到困難,我要是丟下她不管,這樣我還算是男人嗎?”
望著近黏著秀麗不放的少年,秀麗苦笑道:
“好吧,那就一起走吧,隻有你一個的話應該還應付得來……”
忽地秀麗抬起小臉。一群長相凶惡得士兵正把他們團團圍住。
靜蘭隨即拔劍,他很清楚這群人是受到誰得唆使。不過——再回頭瞧瞧身後四人——他有辦法讓四個人躲在自己身後,同時應付敵人嗎!?
“……珀進士,您對自己得拳腳功夫有信心嗎?”
“碧家向來文武雙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唯一的例外就是計劃掌控中央政事的第一個天才我。”
理直氣壯表明自己對武藝一竅不通的珀明讓靜蘭希望落空。
(至少再多個人的話——)
冷不防,包圍的士兵人牆一隅開始瓦解,從背後被打飛的眾士兵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劍——不對、那是——
“噢噢?好久不見了——小姐、靜蘭!幸好遇見你們,我迷路了——”
見到這名以精湛的棍棒功夫掃平士兵的男子,秀麗與靜蘭大感詫異。
“再這樣下去根本走不出城外,可以幫忙帶路嗎?反正時間很充裕,還可以陪同小姐一起去辦事哦——啊、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呀——待會再告訴你們。”
稀鬆平常的語氣完全無法想象已經分彆了半年之久,浪燕青豪爽一笑。
黃尚書以不容分說的手段取得蔡尚書的供詞,於是蔡尚書當場被繩之以法。
袒護他的相關人士也逐一受逮並被帶往他處,不過逮捕行動並未因此結束。隻剩下蔡尚書一人仍然留在大廳。
“蔡尚書大人,你尚有其他罪行,你曾經多次試圖殺害紅進士與杜進士對不對?”
這番話頓時引發眾人嘩然,蔡尚書則以打了個哆嗦做為響應。
“證據要多少有多少。在第一天的集合,在公文上故意更改時間的隻有最後負責蓋章確認、身為尚書的你;此外每天午膳時分,由禮部送出的飯盒當中,筷子上了毒藥。杜進士在得知此事之後,每天佯裝若無其事的擦拭筷子,為慎重起見還讓他們喝下解毒茶才得以平安無事,此外,堆積在府庫的大批公文當中,每天均有數十張浸泡過皮膚吸收型毒藥的公文暗藏在內,而杜進士也挑選出來加以謄寫、處理、並將附著在秀麗身上的毒物擦拭乾淨。因為杜進士曾經立誌學醫,因此對藥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杜進士每日均會向孤提出當天搜集到的證據,這些公文一看便可知曉是來自哪個部門,最後蓋印的又是誰,不過他們兩人似乎早就察覺了。”
劉輝舉起手上的公文。
“剛剛黃尚書大人所使用的證據文件是由紅進士與杜進士負責製作的。”
此時眾人議論紛紛。
“……那些、精密的數字、都是他們整理的?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據說是在整理公文與核對預算內容之際,他們開始起疑。於是兩人開始搜集資料,準備在魯禮部官大人規定一個月後提交的自由作業當中揭發這件事,不過昨日紅進士遭受無謂指控,因此通宵完成作業提交給黃尚書大人,以為或許可做為申辯之用。如此一來,兩人之中是否有所弊端,你應該心知杜明才對,蔡尚書大人。”
蔡尚書肩頭打顫。
“……不對。”
“什麼?”
“錄用女人根本就不對!沒錯、打從那個小丫頭恬不知恥的以官吏身分進宮開始,一切就走了樣。”
蔡尚書發狂似的大吼叫:
“弊端的謠言是我散播的沒錯,但大家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會突然提議開放女人參加國試?一開放就讓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高中探花及第!?國試豈能如此輕鬆過關!每年不知有多少號稱才子的考生紛紛落榜,這就是國試。也無怪乎彆人要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弊端!更何況她的監護人是紅黎深,既然是紅家宗主總會享有一些特權吧!”
蔡尚書已經遭到眾人唾棄,然而他的這番話卻引起許多官員的共鳴。
——因為這是每個人偷偷藏在內心的疑問。
自從國試舉辦以來,每任官員都還記得自己為了高中及第所付出血淚般的努力。然而,一個十七歲的姑娘竟然可以在國試當中輕鬆高中探花及第。
“陛下與其親信強行推動開放女性參加國試製度,這一點也讓人百思不解!”
其中一名官員頷首。
“……陛下,微臣也、這麼認為,希望能了解真正的實情,若非以實力取勝,便無法承認其資格,微臣認為這正是先王陛下引進國試製度最重要的目的。”
沒錯!眾人異口同聲。
“言之有理,國試正是以實力為重,因此先王才設下‘一國之君也嚴禁介入’的國試製度。”
劉輝平靜的語氣讓所有人驀地噤口不語。
“辛苦通過國試的人應該最清楚這一點不是嗎?國試對公平的標準是如何嚴苛,絕對不容許任何非法手段介入,眾卿理當親身體驗過,再加上掌理國試的禮部尚書大人如此痛恨女官員,想儘辦法要讓女性考生落榜,最後仍然無法得逞,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做不到,沒錯!‘國試豈能如此輕鬆過關’。”
“——秀麗老師沒有作弊!”
突然,門扉被推開。在眾人詫異的視線當中,一個矮小的少年漲紅著臉衝向蔡尚書。
柳晉往蔡尚書的禿頭狠狠敲了一記。
“你這個老禿頭!秀麗老師、秀麗老師她、總是說希望進入王城做事,所以我……雖、雖然覺得寂寞但還是拚命忍耐!就算老師不開私塾、不再拉二胡,我也要一直忍耐下去。沒有秀麗老師,讀書變得很無聊,但是我決定追隨老師、好好努力,將來也要做官,這樣就能見到我最喜歡的秀麗老師。可是、可是你不要欺負秀麗老師啦!臭禿頭!什麼都不知道,隻會說一些自以為是的話!一個了不起的大官會做這種事嗎!?”
這番話敲進所有人的心坎,好幾位官員羞愧的垂下頭。
柳晉跑回隨後進門的秀麗身邊。
“秀麗老師,我們回去,不要再待在這種地方了!他們都瞧不起秀麗老師——我、我好生氣!我們回去吧!這叫做理、理想跟現實是不一樣的。”
秀麗緊摟住這一年來長高了不少的學生。
“……柳晉,謝謝你,你真是個好孩子,可是我不能回去。”
“為什麼!?”
“因為我的夢想是從這裡開始的。”
所有人盯著秀麗,秀麗微微一笑,摸摸少年的頭。
“……柳晉,你知道嗎?你以前差點死掉,雖然你已經不記得了。”
“……雖然不記得,但我娘告訴過我,九、九年前國王陛下的兒子吵架,害得大家沒飯可吃。”
所有官員同時倒抽一口氣,這件事連說出口都成了一項禁忌。
“是的,當時——我根本無能為力。你幸運活了下來,可是——我看到更多人的死亡。雖然人在醫館卻仍然幫不上一點忙,隻能眼睜睜看著人們不斷死去。可是,從現在起不一樣了。”
秀麗環視周遭的官員,最後目光停在劉輝身上。
“我一直想入朝為官。如果是朝廷引發了這些禍端,那我就要進入朝廷,來到國王身邊,隻要有人想做傻事,我就往那人頭上狠敲一記,叫那人修正方向——絕對、不要再發生這種事情了,這就是我想當官的原因,也是我無法不當官的原因,因為我現在什麼都還沒開始做。”
“……什麼嘛,不就跟秀麗老師平常教訓我的時候一樣嗎?”
麵對坦率的指正,秀麗笑道:
“是啊,不過我還在最底層,路途還很遙遠。”
“放心好了,因為我爹跟我娘吵架,每次都是我娘贏,所以我爹就發牢騷說男人再怎麼樣就是敵不住女人。”
感同身受的官員們不約而同撇開視線,楸瑛忍不住噗哧一笑,劉輝則表情正經的頷首。
“了不起,小小年紀就已經掌握到精髓了。”
柳晉粗魯的擦拭聚在眼角的淚水。
“秀麗老師,那你從今以後就要一直奮戰下去對嗎?”
“是的,從今以後——一輩子。”
“好,那我也要加油,要是有人欺負老師就告訴我,我馬上衝過來,揍他們一頓!”
劉輝對秀麗出聲:
“紅進士,目前正值中午時分,一群質疑你進士及第資格之人即將舉行審查大會。”
目不轉睛盯著準備撤回前言的眾官員,秀麗深深跪拜,明白表示:
“悉聽尊便。”
“好,那麼現在變更場地,順便傳喚其他新科進士,凡是心存疑問之人不論職位高低均可旁聽,當庭公開質詢的話就不會產生任何弊端等問題吧。”
劉輝環視在場所有官員。
“儘管確認吧,她之所以高中國試及第,是否真有任何非法外力介入?”
秀麗偷偷向柳晉低語:
“你也要看清楚,讓你瞧瞧秀麗老師的厲害!”
接著她抬起臉。
望著她的表情,劉輝略帶感傷的笑了。
想必她一定可以順利過關斬將吧,麵對眾多的質問,逐一應答如流,讓全場官員大為震驚後承認她的實力。
再接下來……
劉輝合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