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工部攻略、多雲轉……?! 『……(1 / 2)

彩雲國物語 雪乃紗衣 9995 字 10個月前

『呐,影月,你要幸福哦。』

曾經有人把這句話像口頭禪一樣天天掛在嘴邊。

那個人除了嗚嗚哭泣的時候,隨時隨地都保持著笑容。

『我們約好了哦。除了哀傷的時候都要保持笑容。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生存的意念。不要回顧過去,要積極前進。……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愛著你的。』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即使如此也拚命浮現出笑容的影月低聲輕語,“永彆了”。

這是對於再也不可能相遇,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告彆。

“……影月。影月。你聽到了嗎?”

被人拍到肩膀後,原本在喝茶的影月猛地恢複了情形。

“哇!啊!對、對不起。我一直在發呆。”

“沒什麼,好在是休息時間。隻剩你一個人的話想必還是很疲勞吧?怎麼說呢,感覺你都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在習慣之前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該睡覺就睡覺吧。”

“哪裡,我沒事!”

麵對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肯說“我累了”的影月,燕青已經超越了無奈的階段,而是感到了佩服。

“真是的……好吧。你看起來像家裡的老幺,其實是長子才對吧?”

“啊哈哈,雖然不中不過也不遠了。因為我最初是老幺,接下來則是獨生子。“

燕青瞪大了眼睛。

“……最初是老幺,接下來是獨生子……這算什麼意思?”

“我出生之後曾經一度差點被家人殺死吃掉哦。”

因為影月麵帶笑容地說得十分輕鬆,所以燕青花了好一陣子才掌握了他的意思。

“……你——你說什麼?”

“這個嘛。我們家原本就屬於那種勉強才能填飽肚子的類型,後來因為城中的王位爭奪戰,所有的一切都被官員們搶走了,就連飯都幾乎吃不上了。我的年齡和個子都最小,派不上任何用場,所以就被父母和哥哥當成了‘急救用’的對象。因為那個村子的常識就是,生孩子是為了增加勞動力,所以派不上用場的家夥首先被處理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因為光是殺掉太浪費,所以他們決定把我吃掉,於是父親拿著柴刀不容分說地對我砍過來。聽起來就好像是鬼故事一樣沒有真實感吧?”

儘管被“殺刃賊”殺光了全家,但在那之前,燕青一直是在富裕的家庭中和父母雙親過著快樂的生活。所以對他來說,這樣的“家人”完全超出了想象範疇。

麵對啞口無言,很難得地因為無話可說而一副狼狽樣的燕青,影月微笑了出來。

“我剛才有點壞心眼呢。對不起,燕青。不過真的沒關係。因為在那之後我的遭遇,隻能用一點點的悲傷,和很多很多的幸福來形容哦。”

影月為即使如此也平靜不下來的燕青沏了杯茶,抬頭仰望向窗外。在這片會延伸到黑州的晴空之下,在那個小小的小小的村子的破舊寺院中,曾經有一個人會因為一片落葉,一根羽毛,在路邊開放的一朵小花綻放出微笑。

“……是剛好路過那裡的堂主大人救了被父親砍傷,眼看就要死亡的我,然後他把我帶回了西華村,那之後的我真的非常幸福。”

“影月……”

“請你聽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希望能有什麼人記住這些。”

燕青突然在那張成熟的側臉感到了不對勁。然後他突然注意到了……並不是小孩子想要成為大人。而是影月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放棄了孩子的身份。

“堂主大人他啊,在非常偏僻的西華村水鏡寺當醫生,雖然由我嘴裡這麼說也許不太合適,但是那個人真的自始至終都好像小孩子一樣。他最喜歡的就是去熱愛什麼事物。無論是小鳥在耳邊啼叫,風吹過樹梢,聽到雨水的聲音,還是看到青空,都能讓他非常高興。甚至連米缸見底了,他也會很高興地說這樣就有了和影月一起去山裡摘野菜的理由。除了嗚嗚哭泣的時候以外,我隻見到過他的笑臉。”

“……那不是和你一模一樣嗎?”

“我還連他的一半都沒有啊。”

影月好像很懷念一樣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堂主大人,最最熱愛的就是‘人類’和‘生存’……”

他想起了,熱愛著這個世界上所擁有生命存在的堂主大人。

『呐,影月。能夠活下去是很好的事情哦。畢竟因此我才遇到了你。一旦愛上什麼人,心裡就感覺暖洋洋的。僅僅如此就能非常幸福。因為有什麼人幸福的話我就會幸福,所以我直到死亡為止都會很幸福的。畢竟,因為哪怕是小鳥產卵也能讓我感到幸福啊。』

“因為他就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到讓人難以想象程度的人,所以經常被村子外麵的人欺騙。被人家一文不花地拿走昂貴藥物的事情幾乎是家常便飯。即使如此他也總是笑著說,‘如果那樣能救到人的話也不錯’。做醫生原本也就很貧窮的說……如果不是西華村的人們的體貼好意,我和堂主大人絕對會餓死的!”

聽起來似乎是遠遠超越影月的濫好人。而且最厲害的是和這個人比起來,感覺上影月都很有常識了。

“嗯,嗯……虧你那位堂主大人能活下來啊。”

“其實堂主大人也不是無條件地相信他人的善意。”

但是他知道,雖然人類的感情中存在欺騙和背叛,但是同時也存在著體貼和信任。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人身上體驗到體貼的話,我就會格外幸福高興。生存的理由有這個就已經足夠了。』

熱愛人類的理由也是一樣。堂主曾經如此笑著表示。

雖然好像小孩一樣,但是那個人其實是在什麼都知道的前提下選擇了熱愛這個世界。

在和堂主相遇之後,影月才真正了解“愛”這個詞語的意義。

“雖然即使被騙也會微笑,但是當沒有錢而無法按照藥方抓藥,或者是用儘各種方法也無法挽救患者生命的時候,他真的會哭得一塌糊塗。然後他會再次抬起頭來,開始考慮新的藥物或者是治療方法——我就是被這樣的人撫養長大的。”

在他滿麵的笑容中,第一次出現了孩子氣的部分。

“我不可能不幸福吧?就算貧困,就算吃不上飯,隻要堂主笑著拉住我的手,我就很幸福了。如果說對於堂主來說,能夠去愛就是幸福的話,那麼對於我來說,能夠為了堂主而存在就是幸福。但是……我卻說了很多任性的話。”

“……你嗎?”

“對。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怎麼會這麼任性呢。簡直到了讓人臉紅的程度——”

一瞬間在他臉上掠過的,是好像哭泣一樣的微笑。

燕青將喝完的茶碗放在了桌子上。

“……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呢?”

“咦?”

“怎麼了,畢竟你一直在用回憶過去的口吻述說啊。”

影月瞪大了眼睛,然後——笑了出來。

“……燕青,我在離開村子的時候就和他約定了。不管什麼時候都要露出笑容,而且要儘最大的可能好好活下去。所以呢,讓我們重新開始工作吧。”

“這、這算什麼嘛!”

“秀麗他們現在也一定正在努力啊。而且我可是不惜推後成為醫生的時間才去參加的國試。好不容易才出現這種不辜負我這個決心的狀況,不好好加把勁可不行。”

麵對手腳麻利地收拾茶具的影月,燕青突然產生了疑問。

“這麼說起來,你為什麼會放棄成為醫生而去參加國試呢?”

“我並不是放棄成為醫生……隻不過,就算我以醫生為目標,也隻是增加了一個單純的醫生而已吧。我隻是注意到了某種可能性,如果我成為官吏,擁有了權力的話,堂主和我哭泣的次數都有可能減少了。其實這次的事情就是通向我這個野心的第一步!”

燕青回想起事情來,多少對於他的“野心”把握到了幾分。

“作為第一步來說,這個案件可有點大過頭了呢。不知道小姐現在怎麼樣了……畢竟最初的關卡就是攻克工部,光是想到那位尚書和悠舜以及黃尚書是同期,就可想而知是難跨越的關卡了……”

因為就這樣巧妙地轉移開了話題,所以燕青沒有注意到,不光是在講述堂主的時候,影月在談起自己的時候也用了過去式。

“管尚書說,因為實在騰不出時間,所以抱歉又要讓紅州牧白跑一趟了。”

麵對第二十三次的閉門羹,秀麗微笑著衝工部官吏點點頭。

“明白了,抱歉在你們百忙之中還前來打擾。”

麵對安靜退下的秀麗,工部官員奇怪地瞪大了眼睛。

“……真難得啊。明明昨天還纏得那麼緊呢。算了,大概是知道再纏下去也沒有用吧。畢竟我們這裡的尚書和侍郎,都是對女性官員反對到最後的人嘛。”

不過話說回來,工部官員聞了聞自己的袖子,悲哀地垂下了肩膀。

“……就這麼一件像樣的衣服,也已經是滿身酒味了……我自己明明一口都沒有喝的說……”

足以和兩位羽林軍將軍一爭高下的大酒桶?工部的管尚書,趁著新年的機會喝下了足以拿去洗澡的酒水。尚書室到處都滾落著酒瓶酒壇,下級官吏光是進個房間就會被酒味熏倒。作為工部的一員,一想到那個讓人錯以為是哪裡的破落戶賭場的尚書室就不由得感到無奈。而且自從他成為工部尚書以來,凡是調動到工部的官員都首先要和管尚書較量一番酒量。這也成為了下級官吏們的永恒噩夢。

“為什麼他那個樣子還是能好好完成工作呢……”

這一點絕對是個謎團。

在工部官員轉身回去的時候,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正從暗處凝視著他的行動。

“我可沒死心。“

秀麗想起了之前的十二次的閉門羹。 

就算按著非常正規的禮儀前去拜訪,對方也用一句“工作忙”就讓自己從早上等到晚上。這樣的經驗是七次——也就是七天。因為聽說對方好酒而花費心思找了昂貴的美酒去的話,就隻有酒水被卷走,也隻是白白浪費了三個晚上而已。等聽說在正月的酒喝完之前,工部尚書都會以尚書室為家的時候,秀麗已經嘗到了第十二次失敗的滋味。

戶部和禮部那邊早已經談好了。可是如果不能攻克最重要的工部就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時間一天天流逝,但是直到現在秀麗連工部尚書和侍郎的麵都還沒見到。

悠舜的話非常正確。如果是報上秀麗的名字,至少還會在通報之後吃閉門羹,而用悠舜的名字的話,連這一步都沒有就直接吃閉門羹了。而悠舜的閉門羹也不是因為名字,而是他身為州尹的官位。證據就是,工部官員在看到悠舜的身影時會很規矩地行禮,而對於秀麗的禮數就明顯隨便了不少。

“……也就是說我自己遭到了否定嗎?”

秀麗從衣袖中取出折疊起來的紙張展開。

“……這裡是工部尚書的房間啊。”

她對比著地圖和實物估計著方向。

“既然正麵攻擊不行的話,剩下的隻有強行突破了。”

秀麗挽起了衣袖。

——我怎麼可能就這麼乖乖回去。現在的秀麗遭到否定的話,也就等於茶州府整體都被按上了“沒有商量餘地”的烙印。

“所謂直到完成工部攻略為止都不能回茶州,就是指這種事情吧,悠舜。”

在讓他認可自己之前,絕對不能回去。

『——哎呀,雖然很遺憾,但是朕就不用了。』

因為一如既往的提親攻勢和被書山掩埋的關係而有些憔悴的劉輝,按摩著自己的額頭。

『你們看了就能明白吧?……朕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呼地悲哀地歎息出來的那張麵孔,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因為對方說的完全是事實,而且又表現出了難得一見的帝王之魂,所以絳攸也不好對此多說什麼。

——可是,多半自己等人,還是在期待著其他的語言和行動吧。看到楸瑛的表情後他推量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多半,自己也露出了同樣吃驚的表情吧?

吃驚,動搖,迷惑,不知為什麼還夾雜著疑問——以及些許的不安。

“——她不在嗎?”

來到邵可府邸拜訪的絳攸和楸瑛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驚訝的聲音。在他們雙手提著的包裹中,裝的是已經久違了的小山一樣的食材。

出門迎接他們的邵可,看起來很抱歉地垂下了細長的眼睛。

“對,雖然剛回來的時候她前去拜訪了一圈鄰居,不過那之後她就每天都和悠舜到處奔走……”

“和鄭州尹?”

“聽說是工作上的事情。因為秀麗畢竟也不是回家探親來的。”

麵對笑嘻嘻的邵可,滿腦子想著她是回來探親而前來拜訪的兩個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可疑的紅色。

他們原本以為,就算突然來訪,秀麗也會和以前一樣麵帶微笑地出來迎接,然後將他們帶來的食材製作成美味佳肴,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他們原本以為她會很期待著和他們的見麵,而在這個府邸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他們由此認識到,在自己的心目中,她還是那個單純的普通少女。

兩個人很不好意思地深深地道歉。

“您……說得對。非常抱歉。是我太輕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