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咯裡咯啦哩ho~,龍蓮留下戲劇性的令人感動的餘音停止了笛聲。
途中,演奏完之後響起了熱烈掌聲。一人拍的很賣力,另一人卻拍的心不甘情不願。
“嗯,決定好了吧龍蓮。”
“呼。沒什麼費力的。但是中盤還有些不滿。稍微漏了點什麼。”
“哎,是嗎?我倒是覺得挺帥氣的。”
漏了點什麼的,秀麗有種深入內心的疲憊感。就好像全力奔跑後,一直耕作田地到日落一樣劇烈地心跳。
連大自然都承受不了地吹起了寒風,他們應該沒有注意到吧。
順便說一下,現在的地點是在邵可府邸。眼前的兩個人是從秀麗和管尚書比賽喝酒回來的幾天後,簡直就
像寄居蟲一樣寄住在這裡。
雖然龍蓮和克洵在彩七區都各自擁有貴陽彆邸,但龍蓮卻以“藍府毫無風流之意”這種意義不明的理由賴
在這裡,而克洵由於茶鴛洵死去以來,還沒有收拾彆邸,發出“總覺得偉大的人們陸續來文△※#*X!!
”的悲鳴,滾進了邵可府。……反而是秀麗完全搞不清楚。
(什麼時候起我家成了珍奇動物?聚集的寺院了……)
不論如何,現在的邵可府變得相當熱鬨。
順便說一句,邵可和靜蘭去宮城出任務了,但就靜蘭來說,秀麗覺得用“逃跑”形容他來得更貼切。雖然
在茶州也是這樣,不過因為靜蘭在奏樂方麵的素養很高,所以比起秀麗更難以忍受龍蓮的笛聲,總覺得與
其說是音樂,不如說是和宇宙在互相通訊著。
(靜蘭……叛徒啊……)
秀麗也是無事可做,一直等待時機來臨。
原本秀麗參加朝賀結束後仍逗留在貴陽,是為了和影月一起討論是否要在茶州設立研究機關,把握一開始
所希望的去實行
不過因為關係到預算,當初戶部在設立時,為了成為學士和博士,有必要不計一切讓禮部和工部先站在自
己這邊——第一個難關的工部尚書管飛翔,在喝酒比賽的尾聲終於不幸敗下陣來。
話雖如此但預算實在太過龐大,沒辦法全部用公費來買單。抱著讓全商連來出這筆貧窮的茶州絕對湊不足
的錢這個想法,本打算通過交涉讓全商連答應然後得意揚揚的回去茶州,但——
(柴凜,好晚啊~~)
應該擔當中介的柴凜沒有任何答複。根據聽到的消息,全商聯好像非常慎重地在計算時機,說不定會稍微
推遲些,柴凜一臉為難地告訴她。拖她的福,秀麗有了暫時在此聽龍蓮吹笛的時間。
龍蓮超快活地說著“要潤潤嗓子”離開了座位,秀麗立刻抓住克洵。
“呐,呐克洵。”
“嗯?”
“那個……你真的,從內心覺得龍蓮的笛子很好聽……對嗎?”
“哎哎,那是當然。”
克洵立即回答後,難為情似的低下頭。
“我,對奏樂的造詣不深,對流行的事物也不熟悉……所以,沒有自信能完全理解龍蓮獨創又前衛的笛聲
,隻有這點很抱歉……”
“…………”
“但是龍蓮那樣認真地吹著,那是當代最高峰的音樂對吧。藍家和碧家在藝術方麵的出色一樣都很有名。
真的,像我這樣根本想象不了的音樂和曲子。能夠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能聽到,就像做夢一樣奢侈呢。”
看著興奮地閃爍著目光的克洵,秀麗無話可說。
(……怎,怎麼辦啊……)
應該告訴他事實嗎?秀麗至今為止從沒有過這樣的煩惱。
從沒想過呆在情報無法到達的偏僻地帶,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弊害。
秀麗雖然笨拙但耳力很好,因為從年幼的時候起受惠於蝴蝶的超第一流的音樂長大,因此對龍蓮的音樂格
外地受到衝擊,而克洵卻完全與之相反。
(這,這,因為覺得這是當代第一的音樂才如此冷靜的吧……)
總覺得為了真真正正,當代第一的吹笛名手們也要修正這個誤會,這在一定意義上應該不是件幸福的事吧
。
“但是,能下決心向龍蓮打招呼真是太好了。”
“哎?”
“就是在茶州叫住他的時候。”
“啊啊”
對於穿著這種隻讓人覺得是奇妙甚至可以說是怪異的服裝走路,頭上頂著蘑菇、鬆球之類東西的男人,居
然可以跟他打招呼。
順便說那些秋季的野味已經過了味道最好的時節,因此全進了龍蓮的肚子,現在他的頭上什麼都沒有。下
雪的時候,他會在頭上頂幾個雪球,但因為很冷很潮濕又融化的很快,所以好像不是很滿意的樣子。雖然
委托了也算是發明家的柴凜製作“無法溶化的雪”,但是被她抱持的雪正因為會溶化才風流的理論而打敗
,取消了委托。
見此,秀麗曾多次考慮(為什麼在國試裡不是彆人偏偏輸給了這個男人)這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迷,不管怎
麼想都覺得奇怪。
“那個時候的我,正不知該做什麼的時候被英姬大祖母一句‘先自己好好想想’給放任不管,唉呀,真是
被逼得走投無路啊。”
偏偏他是在向龍蓮詢問服裝和發型的時候知道自己和影月的事。
“但是,和秀麗小姐和影月一起在金華的時候沒有見到他,所以覺得一定要打個招呼才行。”
“哎?”
“雖然在金華的時候沒機會和龍蓮說話,但我記得龍蓮和你們兩位在一起的時候非常高興。”
克洵平時遇到的話一定會躲得遠遠的吧。但是,遇到龍蓮的時候,秀麗和影月也在他身邊。
和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好像可以觸到,那輕柔溫和的空氣。
“就算我打招呼的話,也沒關係吧。”
所以克洵鼓起勇氣,想主動打招呼試試看。那樣做之後——。
“好溫柔啊,龍蓮。很有耐心地聽著我支離破碎的話。而且,你看,因為官吏來抓人,財產也被凍結,我
連好好地招待他都做不到,而龍蓮他彆說是擺出不好的臉色,還安慰我說這也是風流,就像折斷的樹木仍
在池子裡生長一樣。”
秀麗覺得那大概是真心覺得風流才那麼說的吧。
“慎重地對我們說著請留下的時候,我和春姬都非常感激。”
秀麗點點頭。準確地說對於比起茶本邸要破舊得多而且又是粗食的邵可府,龍蓮和藍將軍卻一次也沒有抱
怨過。總是禮貌地說著多保重再回去的。
“所以我和春姬,都非常喜歡龍蓮。雖然有些奇怪,不過現在,倒是挺期待還會有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呢
。”
“哎,哎……”
真是大人物啊,秀麗如此確信。
“更何況,我到現在為止還從來沒有同齡的人對我如此親切的呢。”
看著害羞得笑起來的克洵,秀麗也像被影響似的放鬆了神情。
“秀麗,克洵!”
兩人回頭一看——一拍。
發出尖叫聲的是秀麗。
“呀—!!你把田地裡種的寶貴的蘿卜,大頭菜和蔥都拔出來了吧!?”
“真是完美的時機啊。”
“笨蛋——!明明再等三天就會變得更大而且又美味的!!”
“在田地散步的時候發現的這三種菜……在完全成熟之前的這種白色和優美的線條,真是太完美了。血液
沸騰地馬上想到即興曲。題目就叫《邵可邸自給自足?白色收集篇》吧。”
“才不是什麼最好的時機呢!彆開玩笑了你把人家寶貴的蔬菜當成什麼了啊————!!”
“我有種預感要是再有些什麼的話就能寫出更加秀逸的新曲。”
對著完全不聽彆人的話東張西望尋找材料的龍蓮,秀麗氣得直發抖。
“………克洵……到底是哪裡的哪個人會很耐心地聽彆人說話啊……?”
“那個……哎呀……咦……?”
就在此時,附近傳來混雜著苦笑的咳嗽聲。
“那個,擅自打擾你們真是抱歉。我已經叫了好幾次了。”
“凜姐!”
注意到不知何時站在回廊上的柴凜的一瞬間,秀麗飛奔過去。
“——難道是!?”
“啊啊”
柴凜從懷裡取出一份書信,在秀麗麵前輕輕擺動。
“我收到了來自全商連的問候哦。因為夫君登城去了不在,如果要去的話秀麗小姐就變成一個人了……怎
麼辦?就算是去見個麵打個招呼,一起去嗎?”
秀麗繃緊了臉。——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
“我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從執務室裡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回聲。
一開始打算無視的楸瑛,意識到如果再不阻止的話會永遠持續下去,慢慢地咳了一聲。
“……主上”
“嘿嘿嘿嘿嘿”
“主上”
“嘿嘿”
——完全沒聽到。
雖然是一邊爽快地署名一邊按禦璽好好地在做政務,那嘿嘿地傻笑著持續崩壞的臉上,最近在宮女之間被
評論為“冷豔的美貌”的樣子連一點缺陷也看不到。話說回來,這個充滿幸福表情,讓人忍不住想去捏的
臉,對楸瑛來說到是司空見慣的。
看到總算回過神來的表情,楸瑛鬆了口氣。
——能做出這種表情的話,沒什麼好擔心的……。
放心的同時,對能夠贈送到這種特彆的笑容的對方,隻有兩個人的事實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在不知道何處會有誰的耳目存在的朝廷裡,即使是二人獨處的時候靜蘭也不會允許露出兄長的表情,
王也無法那樣請求。
放心吧,能讓他那樣喋喋不休的,隻有一個人。
“……為什麼不把我和絳攸一起帶上呢?”
劉輝到目前為止呼啦啦吹著春風的腦子,瞬間覺醒了。
“為,為什麼會知道!”
“這個嘛,自然知道啦。”
劉輝不安的看著後方,視線飄移不定。
“那個,有一些原因的啊。快要半夜了,有些急事。並不是搞同伴分裂噢。孤吃過飯,聽過二胡就會回來
的……”
雖然楸瑛並沒有責怪被“同伴分裂”這件事。
“也就是說是突然要去的吧。那麼,給邵可大人送出‘夜遊預告書’了嗎?”
“沒有,那個不小心給忘了……連招呼都沒打就急急忙忙地回來了。”
看著嘀嘀咕咕發牢騷的劉輝,楸瑛挑了挑眉。……怎麼,好像是真正的“夜遊”的樣子。
“……一直是兩個人在一起的嗎?”
“嗯。一起看朝陽。還和秀麗手牽手呢。”
看著難為情地臉紅的劉輝,楸瑛更加吃驚了。雖然一直想著該不會是該不會是,但是楸瑛畢竟還有勉強和
二人相處了兩年的實際成果。
“這真是……那麼,是在哪裡看朝陽的呢?”
“庭院的櫻花下。”
“哦~春天的話還是不錯的選擇,但現在不是非常寒冷嗎?”
“嗯。霜把屁股都弄濕了呢,因為途中秀麗沒注意到屁股被凍住了,直到太陽升高為止兩個人都動不了呢
。但是因為孤慌慌張張站起來把衣服給撕裂了,今天早上被珠翠訓了一頓……。好在衣服是重疊地穿,所
以受害的隻有上衣一件,要是是下身衣服破了的話,孤作為男人的麵子也丟光了。”
劉輝的表情非常認真。楸瑛想要拚命忍住不笑出來,結果還是失敗了。
“沒關係。秀麗已經好好的縫好了。孤是幸福的人。”
看著笑出聲的楸瑛,劉輝把頭轉向一旁。
即使如此,他周圍幸福的空氣沒有絲毫動搖。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見到她和她交談之後,應該就像字麵上說的,隻是手牽手看朝陽吧。
知道分彆的日子即將來臨,隻有那樣使用兩人相遇的僅有的時光。……僅僅這樣,他就變得這麼精神,絕
對不會有再進一步的請求。
——明明沒有任何確定的事,他不做任何刻印放開了手。
楸瑛覺得,這個時候,這位年輕國王的心,也許比自己更成熟吧。
“……沒有,不安嗎?”
脫口而出的話,把楸瑛自己也嚇了一跳,趕緊捂住嘴。
劉輝有些吃驚地看著他的樣子,不可思議地浮出微笑。
“擔心我嗎?我很高興哦。”
除了高興,還隱藏著某種笑容,不知為何楸瑛的胸口內疚地感到疼痛。
……等楸瑛明白那疼痛的理由,已經是之後的事了。
“說起來,絳攸還是醉了兩天在睡覺麼?”
楸瑛微妙地轉變了話題。
“啊—不是,已經出來工作了,不過絳攸因為紅家的新年準備在府邸裝飾的時候吏部尚書也像平時一樣偷
懶不工作,好像積壓的工作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無法從吏部出來了哦……也沒有回府…… ”
劉輝的臉呼地被拉起來。
“惡鬼巢窟”是連吏部的猛者們進去也會哭泣討厭的吏部尚書室。從前在能乾的戶部尚書踏入房門的瞬間
轉身,據說以後再也不敢接近。“戶部尚書的麵具下”和“吏部尚書的未處理事務”作為朝廷恐怖的兩大
代名詞無可匹敵。
雖然是常人看一眼就會靈魂出竅的恐怖的吏部尚書堆成山的事務,但如果性格惡劣的黎深有那個心思的話
大概隻須半刻就能處理完畢,這在過去已經好幾次都證實過了。
“……紅尚書……如果拿出真本事的話一年份的事務三天裡就能解決了……”
“……那位大人一年拿出一次真本事就很好了呢……”
那是題外話,去年春天,紅黎深因為某個禿頭被軟禁,在國王的執務室裡埋首於事務時,隻有吏部的官員
們不覺得奇怪。簡單的說著[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冷靜至極地處理著事態的吏部官吏們實在是太帥太值
得信賴了,難怪會沐浴在他部官吏的熱切視線下。絳攸在的時候會把通路整理出來,那時候情況就是這樣
了,如今連他也不在,現在吏部尚書室會是什麼樣子,就連想都會覺得恐怖。
此時,入室的下官恭敬的稟告來訪者。
“茶州州伊,鄭悠舜大人求見。”
劉輝讓楸瑛退下,與鄭悠舜一對一麵對著。
看著一邊跛著腳,一邊走來的對方,劉輝沒有伸出手隻是慢慢的等對方跪下後,悠舜緩慢而完美地行了跪
拜禮。
緩和的沉默支配著屋子。
“十年了,你將茶州扶持的很好啊。”
不久,劉輝平靜的聲音落在室內。
“很抱歉,來遲了。”
悠舜低下的瞳眸中,映入國王的鞋子。雖然沒有允許他抬起頭,但劉輝也沒有責怪。
“孤從內心感謝,茶州所有的官吏,”
悠舜定睛看著國王的眼神,忽然溫和起來。
“……您已經成為,很好的國王了呢。”
“即位式時候的您,很生氣呢。”
“哎哎,非常生氣。”
和說的話相反,悠舜的表情浮起了笑容。
“從那以後,你一直堅持著站在這裡。很努力呢,主上。”
知道自己已經被完全原諒了,劉輝露出破涕為笑的臉。
“……孤以為,你會更生氣的。”
“從今以後,那樣的機會多的是不是嗎。請您記住了。”
悠舜拿開指著年輕國王的手,坐在準備好的椅子上。
“為什麼,父王從十年前開始一直沉默著把您關在茶州留守,我終於明白了。”
咳咳兩聲,劉輝咳了一下。悠舜沉穩的雙眸,看穿了國王的話語,溫柔的微笑著。
“父王,是在等待吧。為了防止沒有後盾的您,被朝廷打垮。為了讓那才能,能像花開一樣無人阻止。”
太過直率的內心,有障礙的身體,高官們爭先恐後想買來當女婿的狀元。
仿佛要被漆黑的黑暗吞沒了稀世的才能,自他誌願去茶州以後,在中央官員敬而遠之的遙遠土地裡寂靜地
,著實地,開花了。
十年,在比任何地方都艱苦的第一線奮戰的他,現在——。
看過悠舜遞過來的書信,國王苦笑著。
“雖然已經得到中央審廳的內部同意……但到底是使用什麼樣的仙術?”
“這位抱持著極高矜持的對手,在這十年裡已經累積了足夠的經驗。”
故弄玄虛地說著這就好了請簽名,這樣悄悄地催促官員的悠舜,無論怎麼看都很誠實,無法想象他麵對那
些中央大官都能完美地取得勝利。
在這十年裡,他帶著始終掌握著貫徹自己理想的力量和經驗,回來了。
“……父王,你到底預料到何種地步了呢。”
跟隨著處理政務,劉輝不得不這麼想。
『殺死父親,殺死兄弟,殺死親族,殺死官吏,殺死豪族,斬斷玉座,把一切都破壞之後,我要建立我的
國家。』
宋太傅說的父王的話不是假的。直係血緣的繼承者隻剩下劉輝和清苑也是原因之一。認為旁係也是障礙而
處刑了。害怕殘虐的一方,實行史上罕見的大改革平定了國家,也是被稱為暗黑期的大業年間打上終止符
的稀代名君。同時也是掌握著以朝廷三師為首的各名大官們絕對忠誠的霸王。
雖然殘酷,但也很溫柔——即使現在劉輝也這麼認為。
然而,在玉座上的父親究竟一個人在考慮什麼,在想什麼呢——
唯一明白的,隻有自己還遠遠不及父王的腳後跟這件事。
“……如果回心轉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尚書令的地位會一直空著的。”
聽著署名著的劉輝的話,悠舜眨了眨眼,露出微微的苦笑。
“要給我,任命宰相的位子嗎?”
不止如此。僅次於朝廷三師三公的正二品位,全部的官吏中隻授予一個人的尚書令,彆名典領百官。是站
在四省六部全官吏的頂點,擁有實務的最高位。因為不存在能夠牽製尚書令的官吏,且關係到可以允許屢
次的獨裁,曆代國王大多都故意空著這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