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和慶張一聲不吭,腳步虛浮地走在前往垣娥樓的路
上。
當來到名叫西施橋的那條橋附近的時候,秀麗的腦子才
開始動起來,以確認的口吻輕聲問道:
“……喂,我說慶張,剛才的……你也聽見了吧……那不是
做夢吧……,,
作為那不是做夢也不是狸貓變出來的證明,手裡的的確
確是拿著書函和卷軸。
可是慶張卻依然一副愣愣的樣子,沒有回答。秀麗為了整
理自己的腦袋,繼續說道:
“……到底為什麼那個人.手裡拿著金狸貓呢·~…”
“我哪知道!
“喂喂,你乾嘛突然那麼生氣嘛!
“你、你、你彆管!
正好在那時候,貴陽名勝之一的鬆濤河開始放水了。流過
西施橋下的鬆濤河,因其會定時通過水門令水位發生升降而
聞名。剛才為止一直在河邊曬太陽的老人和狗,隨著“哎喲
喲”的□□聲站起身子走上岸。從上流方向傳來了轟隆聲,水
壁一下子就壓了過來。
就在那時候,有人仿佛大吃一驚地從對麵向著秀麗和慶
張的方向大叫道:“嗚噢!?喂,小哥,你怎麼在橋析發呆!快走
啊!危險—”
秀麗和慶張同時在腦裡打了個問號。
隨著“咚隆”的一聲,水壁衝過了橋析,然後—
“咦?嗯?……嗚哇—!?”
正好從秀麗和慶張呆站著的橋底下,傳來了一個年輕男
子的悲鳴聲。
“哇呀—······……”
男子的悲鳴聲隨著水的急流,仿佛回音似的不斷遠去。
“喂!那小哥被衝走了啊!
“啥—是哪裡的傻瓜啊!?真不像話!
“快救他!會死的!
“在下流截住他!”
秀麗和慶張都不禁驚呆了……似乎是有人愣在橋析上被
衝走了。
到底是哪裡的傻瓜啊。
兩人心裡這麼想。
從聽到的聲音來判斷,似乎那個被衝走的人在中途被漁
夫張開的網截住而得救了。兩人相視了一會兒,然後一臉疲
累地走了起來。
“……我們趕快到胡蝶小姐那兒去吧……”
“說、說的也是……那個人也好像得救了··一可是到底為
什麼被衝走了呢……”
秀麗心想,今天不知為什麼老是發生這些莫名其妙的事。
X X X X X
揪瑛在往劉輝那裡去的路上,突然停下了腳步。被擦得閃
閃發亮的裝飾窗玻璃清晰地映照出揪瑛的身姿。他注視著映
照在玻璃裡的自己的佩劍。
在劍柄上雕刻著的圖案,是劉輝賜給他的“花菖蒲”花紋。
那是向帝王發誓絕對忠誠的人才能擁有的證明。
……一點點、一點點地,他的心有一股慢慢沉澱下來的思
念。
自己也許是—
就在這時,感覺到有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揪瑛轉
過身來—然後呆住了。
靜蘭正從走廊的另一邊,以類似估價般的冰冷視線注視
著揪瑛。
“揪瑛!
從另一個方向聽到的富有彈性的聲音,馬上溶化了這結
了冰似的一刻,揪瑛也馬上回過神來。
“··一陛下……和絳攸。”
“彆把我當附屬品一樣叫好不好。”
一臉撫然的絳攸大步大步走近,劉輝則以頭上開滿了花
似的開朗步伐走了過來—在經常被羽大人追來追去的最近
這段時間裡,這實在是很罕見的事。
揪瑛意識到這一點,擠出了與平常無異的笑容。
“怎麼了,好像心情不錯呀,陛下。”
“唔,因為悠舜大人已經許可了,從下午開始我可以避開
‘羽大人’~一不,是可以到城下去找幽穀先生!所以我們走
吧,現在就走!
看到他那副高興的樣子,揪瑛的臉上浮現出了並非是裝
出來的真正笑容。
“明白了,臣就陪伴左右吧。”
就在這時,劉輝發現了從走廊對麵走過來的哥哥,揮手
道:
“靜蘭,你也要來哦!
“是,臣也跟陛下同行吧。”
靜蘭也以一如既往的笑容點頭答應。
剛才揪瑛看到的表情就好像幻覺一般消失了。
X X X X X
“幽穀先生在下街嗎?”
一邊在城下走著,揪瑛一邊向站在身旁的絳攸問道。
“我逼問珀明的時候他向我坦白了,如果他在貴陽的話就
應該在下街。”
“是麼,他倒是這麼輕易就坦白了呢。關於碧幽穀的事,
碧家實在是把情報封鎖得滴水不漏啊。就連工作的委托,也
首先要通過中介來取得聯絡。
“……看來是這樣。難道我對他威脅得有點過分了麼
絳攸稍微反省了一下。人家明明是才進來兩年的新人,自
己的確做得太過份了。
說起下街,揪瑛馬上就想起了胡蝶。
“不管怎麼說,去桓娥樓找胡蝶的話也許能了解到什麼情
報。要是真能讓那個碧幽穀為我們‘做事’,就毫無疑問會在
曆史上留名的,陛下……陛下?
到處東張西望的國王,跟剛才完全不一樣,眉頭緊緊地皺
了起來。
“怎麼了,陛下?這裡畢竟是街上,‘羽大人’是不會追來
的啦。
“·一啊,嗯,雖然是這樣~·…要是現在不想點辦法的話,
不用多久就真的會被抓住的··,…”
劉輝喪氣地垂下了肩膀。
“……聽說揪瑛你的父親也迎娶了許多妻子呢。
揪瑛故意“咳唔”地咳嗽了一聲,避開了絳故和靜蘭的冰
冷視線。
“雖、雖然是這樣……不過父親他有點特彆……或者該說
是博愛主義吧……”
“紅家的話,邵可大人、黎森大人和玖琅大人都是一個妻
子啊,難道藍家是沒有節操的家係麼。
揪瑛有點不高興了。
“彆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我哥哥就隻有一個妻子啊。
“那是值得自豪的事嗎?正常人就應該這樣!”
靜蘭也深深點了點頭。
“對一般庶民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雖然也有人說是
因為沒有錢的關係……”
劉輝馬上環視了一下街道。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隻有
一個妻子的人~一說起來,來到下街之後也沒有聽說過有娶
了許多個妻子的人。
“靜蘭,那個……如果、如果你是國王的話……”
看到哥哥向自己投以責備的視線,劉輝不由得慌了起來。
“隻是說如果!那樣、你會不會、迎娶、許多個、妻子、呢?”
“……這個,隻有到了那個時候才會知道吧。”
無論是自己的母親還是劉輝的母親。或者是其他的妃繽
們,靜蘭也記得一清二楚。
……說真的,要是沒有跟秀麗和薔君夫人相遇的話,真不
知道現在會對女性采取什麼樣的態度,至少也不會無條件地
對她們懷有敬意吧。
父王的“寵愛”隻是持續到孩子出生為止,所以六個公子
的母親都各不相同。在靜蘭看來,父王隻不過是為了讓妃殯
們產下男孩而給予她們寵愛。就像要證明這一點似的,父王
到最後也沒有選出後妃。正因為如此,每個妃殯都會感到不
安—能夠依靠的明明就隻有父王的愛,但直到最後也不知
道父王的心究竟落戶何處。
作為一個國王,為了留下子孫而迎娶多個妃殯僅僅是一
個義務,愛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是以前的靜
蘭,就可以這樣子看破一切,而現在也能理解這一點。但
是—跟秀麗、邵可和夫人她們一起度過了溫暖時光的靜蘭,
已經不會再認為“愛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因為迎娶了大量妃殯,最後也沒有什麼好結果的例
子,已經要多少有多少了啊。”
“……唔……”
劉輝靜靜地垂下了肩膀。不管怎麼想,自己的母親也不能
說是幸福,而且自己的童年時代也過得不怎麼快樂。雖然沒
有打算把這一切都歸罪於父親和母親……但是母親發狂的原
因,還有父王的寵愛日漸淡薄的話語,至今還回響在自己的
耳邊。
劉輝之所以如此慎重,也都是因為過去的記憶依然深印
在腦海中的緣故。
“……而且,就連紅尚書都隻有一個夫人,為什麼孤就要
被欺負……”
劉輝突然像醒悟過來似的停住了腳步。
“……陛下?”
“……對了,隻要那樣的話……”
他在嘴邊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又露出
了會心的微笑。
“嘿、嘿嘿嘿,好,可惡的羽大人,這回就讓你吃點苦頭
……!”
*********
“歡迎你哦,秀麗。我一直在等你來呢。”
來到了垣娥樓的秀麗,受到了貴陽第一妓女的滿麵笑容
和擁抱的歡迎。
“你回來啦。”
麵對僅僅是跟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胡蝶,秀麗仿佛鬆了口
氣般抱住了她。
“……是的。”
“哎呀,三太也一起來了麼。……嘿嘿,原來如此呀。”
胡蝶不知為什麼露出了彆有深意的笑容看著慶張。
“話說回來,你們倆怎麼都一副無精打采的表情啊?”
秀麗和慶張互相看了看對方的“無精打采的表情,’……果然如此。
“……嗯,不知怎的,來這裡之前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
“奇怪的事?”
“不,那個已經不要緊了,雖然今晚可能會做狸貓的夢。
說起來,胡蝶姐姐,你的信裡寫著有個想讓我見的人吧……”
“嗯,怎麼說呢,該說是想讓你見,還是該說對方想見你
……唔……”
胡蝶罕見地以吞吐的口吻嘀咕了一會兒,又麵帶困惑地
看了看慶張。
“……或者應該讓三太的事先解決掉更好呢。既然連三太
也一起來了,就是說找我有事吧?”
“啊,是的,慶張的叔叔買了一幅畫,想讓你鑒定一下。”
胡蝶的眼神忽然變得嚴峻起來。
“……拿出來看看。”
—胡蝶仔細端詳了一下慶張拿出來的那幅畫,然後有
點焦急似的吐了一口氣。
“……這是贗品。”
聽到她開口第一句就這麼說,慶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雖然做得非常好,但的確是贗品。你的叔叔一定是被騙
了。”
雖然這幅畫隻不過是為了來見秀麗的借口,但畢竟是花
了真金白銀來買的東西。叔叔叫他來問清楚實際上的價值如
何這件事也是真的,可是在討論價值之前—
“—贗品!?”
“很可惜……”
胡蝶稍微側了一下腦袋,眼睛裡閃出了精光。
“你的叔叔是花了多少錢買來的?”
“……好像是……三十兩黃金……”
秀麗一聽不由得呆住了—黃金三十兩!?
“這個卷軸就值三十兩黃金!?”
“不,如果是真跡的話,的確是值那個價錢……如果是真跡的話……”
胡蝶拿起那個卷軸,再次仔細地端詳起來。
“做得的確很好,這樣的話應該可以騙到大多數的人吧。
就連畫商也不一定能分辨出來……”
胡蝶憂鬱地垂下了長長的睫毛,然後好像下定決心一般抬起頭來。
“……其實是這樣的,秀麗。在這一兩個月來,不知為什麼
出現了很多這樣的鷹品啊。”
“咦!?”
“這些事要是被上麵知道可能會有麻煩,其實在下街也有
幾個以做贗品為生的人啊。不過,無論找哪一個問都說不是
他們做的。”
受到貴陽首領眾的邀請,胡蝶最近花了一整天來鑒定畫
卷,其中大半部分都是贗品,而且製作還好得難以置信。而下
街的贗品師應該都沒有膽量向首領眾兜售贗品。
“……有人通過贗品獲得了大量金錢,而且去向不明,也
沒有在後街流通。那就是說流人了另外的地方。—既然是
我們無法把握的範圍,那麼在幕後操縱的恐伯是……”
“……貴族?”
“而且還是相當有錢的人。因為要做出製作精美的贗品,
也就必須有相當高級的材料。而且這個贗品師的技術也相當
厲害。放著有這種技術的家夥不管的話,就會發生大問題的。
畢竟他們連有相當程度鑒彆能力的首領眾也騙過了啊。”
胡蝶稍微蹙緊了柳眉,歎了一口氣。
“如果對方是貴族的話,我們就沒有辦法出手了。資金回
收也隻能放棄……不過,總讓人感覺不是那麼簡單。不管怎麼
說,這種事也乾得有點巧妙過頭了。”
“……咦?”
“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所以被騙的人基本上都是有
一定財力的有錢人或者貴族,普通的平民百姓很少會受到牽連,
所以我們貴陽聯合也不會那麼拚命去追查。但是,畢竟那
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有錢的家夥會毫不猶豫地拋出大量的金
錢”……這筆相當程度的資金肯定是流到某個地方去了,可是
現在卻風平浪靜……所以我總感覺有人在搞什麼陰謀。而且
要是有人把這筆錢存著不用的話,到底那家夥是打算用來乾
什麼呢……”
秀麗看著慶張帶來的那幅畫。
“……三太,這幅畫可以借我一用嗎?”
“啊?嗯,當然可以……難道你是想……”
“調查是我的事啦。對你的叔叔來說,錢總是能要回來的
好吧?”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了,有人大步大步地闖了進來。
“胡蝶!我就在想乾嘛這麼久—原來你一個人獨占了啊,太狡猾了!”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秀麗“咦”的一聲抬起了頭。
那位女子的美貌,讓慶張也不由得說了一句“ 噢哇,美女”。
年紀大約二十多歲,一頭波浪形的長發被高高束起,
嵌在鵝蛋形臉上的眼睛和鼻子給人一種好勝的感覺。秀麗雖
然曾經在各個妓樓打過工,但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女性。而且
感覺上也不太像妓女。
“快點給我介紹一下呀。”
“啊……你還是來了麼……好啦好啦。”
胡蝶以半苦笑半無奈的複雜表情笑道,
“嗯,想讓你見的人其實就是她啦……她是我的老相
識—”
“咦?”
“你就是紅秀麗嗎?”
神秘的美女還沒等胡蝶介紹完就走了過來,用發光的雙
眼從頭到腳打量著秀麗—然後笑了起來。
“哎呀呀!實在是太可愛了!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樣!”
秀麗不禁當場呆住了,但神秘的美女沒管那麼多,馬上就
用她那豐滿的胸部緊緊地抱住了秀麗。在旁看著的慶張不由
得嘀咕了一句“好羨慕”,胡蝶則無奈地按著自己的額頭。
“歌梨……你適可而止吧。真是的,你隔了一個月才從上
麵下來……到底是在哪裡聽到秀麗的傳聞呀……”
“咦!?上麵!?”
秀麗和慶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開店前的中午
時分,“上麵”就隻有連夜遊玩的“客人”才對。可她竟然是桓
娥樓的客人—
胡蝶罕見地露出了不知說什麼才好的表情。
“……歌梨她每隔幾年就會來一次,把垣娥樓當作客棧來
住上一段時間.是個奇怪的女人啦……這樣子長期占據著人
家的房間.真是讓人頭疼……”
“你說什麼來著?胡蝶?”
“不.我什麼都沒說。”
就在這時候.歌梨的視線落在了慶張帶來的那幅“贗品
畫”之上。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突然大驚失色地叫道:
“……怎,怎麼會這樣!”
“嗯?你怎麼了啊,歌梨。’,
“我躲在房裡太久了!胡蝶,我要出去一會兒,回頭我一
定會給你付住宿費的,你可要給我留著那個房間哦!”
說完,還沒等胡蝶回答,歌梨就一溜煙地從房間裡奔了出
去。
秀麗和慶張都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胡蝶姐姐.剛才那個女人……到、到底怎麼了呢?”
“……不.就連我也有莫名其妙的時候。不過歌梨的鑒彆
能力就連我也隻能甘拜下風,在那方麵可是個有名人呢……
也不知道那幅贗品畫有什麼讓她那麼驚訝。”
胡蝶側起了腦袋。是這幅贗品畫有問題,還是說—
“ ……雖然認識歌梨很久了,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慌張成那樣,嗯?”
發現手下的人走了進來,胡蝶抬起了頭。
“發生了了什麼事?”
“那個……聽說剛才鬆濤河放水的時候有個被衝走了的傻瓜……”
正好身在現場的秀麗和慶張不由得麵麵相覷。
“我們的人正好在那裡參加了救助工作,據說那家夥手裡
拿著秀麗小姐家的地圖……大姐,剛才您不是聽說秀麗小姐
要來而高興得不得了嗎?有個手下記住了您說的話,就乾脆
把那個人抬到垣娥樓來了啊。”
“咦!?被衝走的人,難、難道是我們家的客人!?”
秀麗不由得大吃一驚。自己不但沒有去救人,連理都沒理
就走了。
可是那個手下卻依然皺著眉頭,湊近秀麗說道:
“……秀麗小姐……您對手裡拿著個金狸貓的家夥有沒有
印象?如果您跟紅老師都因為被那人纏著脫不了身的話,我
們就乾脆把他扔回河裡去算了。因為現在那個人也還沒有醒
過來,您就儘管吩咐吧。”
秀麗根本說不出話來.慶張也吞了一下口水……金狸貓……
“……嗯……印象……也不能算是沒有……那個,請你還
是把他救起來吧……”
秀麗勉強說出了這句話。
謎團又多了一個。
—為什麼他會在橋堰上被衝走了呢。
(這好像是什麼故事裡拿來當笑料的內容吧……)
秀麗在鴿子亂飛的腦袋裡朦朦朧朧地想著這些事。
那個一臉呆氣地暈了過去的男人,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在
秀麗剛要出門的時候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的那個男人。雖然
暈了過去,但還是緊緊抱著那個金狸貓。
“……他是來向秀麗你求婚的?
胡蝶發出了又想笑又有點無奈的聲音。
“嗯,要是我沒有聽錯,沒有認錯人的話……他的確是那
麼說的……”
秀麗不由得想起了劉輝和茶朔洵。在人生裡的第三個求
婚者,似乎跟以前的大不一樣。
“嗯,那麼說,也沒必要那麼溫柔地等他醒過來啦,這樣就
足夠了。
胡蝶彆有深意地看了慶張一眼,然後毫不客氣地用手指
在男人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嗚……我就算轉世也不想當魚啊……那突出來的魚
眼太可怕啦……”
他先是以不知身處何地的神情環視了一下四周,等確認
到秀麗的臉之後,就“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來嘛。我本來已經完成了任務,馬上就可以
回家了啊。
“……什麼?”
“我不是把信交給你了嗎?在門前,連同那幅畫一起……”
說起來自己一直拿在手上……完全忘記了這回事。她慌
忙把信拿出來讀。
“……???”
越來越莫名其妙了。雖然上麵的確有寫著西施橋,但根本
理解不了文章裡想說些什麼,好像還引用了許多古典之類的
文字—
男人坐起身子來,還是以一副怠惰的表情
“嗯,雖然順序的確是弄反了,不過這樣也應該沒問題吧。
情書、禮物、約會,然後求婚,這不就完了麼?”
“秀麗又愣住了……什麼?
“…………你說的情書,是這個?”
“什麼嘛,你不是很聰明的嗎?你應該明白吧!?那不是一
封很優雅彆致的情書嗎?”
秀麗剛想要再讀一次那封信,但卻被慶張和胡蝶一把搶
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讀完信的胡蝶嘭嘭地敲著桌子,笑得幾
乎要在地上打滾。
“……哈,啊哈、哈哈哈哈!簡直是傑作……!這東西恐怕
連藍大人也學不了,實在太新鮮了。啊哈哈哈哈,我好久沒有
這樣子笑過了……!”
慶張則反而認真地讀起那封“情書”來。
“……可是胡蝶小姐,這裡麵寫的東西太複雜了.好難懂
啊。”
“你真笨啊,慶張.快去多學點知識吧。那難懂的部分,全
都是從那些古典作品裡引用過來的。嗯,簡單來說的話,就是
……春天來了.已經到了青蛙四處亂跳的季節,我們因為兩
家的命運被迫分離了多個春秋,為什麼你會是你呢?在西施
橋上,你就是我的太陽.我會一直等你向著正南方走來的那
一刻。有人說生命短暫,要抓緊時間去戀愛,我則是為了愛而
存在’……不行啦.我又忍不住笑……”
信裡的內容實在是亂七八糟,胡蝶耐不住再次湧起來的
笑意,笑得全身都發起抖來了。正因為她知道這些文章的出
處,更讓她笑得停不下來。現在已經不在人世的文豪們.大概
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文章會被這樣“引用”到“情書”上吧。
秀麗把視線轉向那個男人,被胡蝶這樣翻譯出來,她更感
到無奈了。
“……你憑什麼說這是情書?!青蛙四處亂跳什麼的就是
情書!?”
“你彆說‘憑什麼’嘛!青蛙是例文上寫著的啊,我還以為是季節用語。
人家第一次寫,你就寬容點好不好!可惡,所以
我就最討厭聰明的女人。”
“根本就不是那個問題吧!”
這時,秀麗也馬上回過神來了……難道那個小心翼翼捧
著的金狸貓是……
“……咦,那、那麼,那個,就是、你的禮物……?”
那青年一聽.就撅起了嘴巴。
“不是啦。這個狸貓是我的東西。禮物就是那個卷軸。這
個是我出門時被露天商人勸著買下來的。”
“……啊,是、是嗎……”
秀麗稍微鬆了口氣。如今犯了缺錢病的邵可邸隨時隨地
都有接受任何禮物的準備……一但要是收下了那個金狸貓的
話,總感覺有點問題。
“那商人說’隻要拿著這個就會受女孩子歡迎喲’什麼的.
所以我就一口氣買下了。”
“…………咦…………”
有人說過,隻要有虔誠的信仰心,就沒有難倒人的事。如
果他真的信奉這個金狸貓的話,說不定願望也真的能實現。
這時候,大概是開始有點飄飄然了吧,他得意地撩起了耳
邊的頭發,出現在那裡的是—
“還有,這個是能讓女孩迷上的耳環,還有這個手鐲是增
加五倍男人氣概的仙人手鐲,另外這個戒指能提升男人的眼
力,可以把顏色和鮮豔度提高十三倍。聽到十三倍這麼具體
的數字,你們不覺得很可信嗎?”
戴在他耳朵、手腕和手指上的裝飾品,全都附著銀色的狸
貓。
《掉進湖底的是金狸貓還是銀狸貓》
好像有這麼一個寓言故事……雖然也覺得那故事說的好
像不是狸貓,不過現在的秀麗正拚命忍住不發作,已經無暇
多想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金銀狸貓都似乎都是真品。
“然後,這個就是秘密武器—就連垣娥樓的胡蝶也能一
下子攻陷的、不可思議的項鏈!”
看到他煞有其事地從胸口裡掏出來的以白金狸貓為吊墜的項鏈,
秀麗感覺到綁著自己忍耐心的繩子已經斷裂了。
順便一提,胡蝶早就已經笑得趴在桌子上了。
“你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哪兒的呆子少爺……”
秀麗笑得渾身都打顫。被騙也是沒辦法的事,油嘴滑舌的
商人畢竟也很多,但是……
“你至少該發現自己已經被騙,花錢買了沒用的東西吧—!”
“什麼!?”
可是他不但沒有沮喪,甚至還自信十足地挺起胸膛。
“我並沒有受騙!
“傻瓜!這樣的金狸貓和銀狸貓怎麼可能攻陷胡蝶姐姐
嘛!要是那種東西有用的話,現在這座垣娥樓早就堆滿狸貓
了吧!而且你向那些用‘這是什麼什麼喲~’的怪異口吻說話
的商人買東西本來就是個錯誤!還有,你為什麼會在橋堰那
裡被衝走了啊!?
“因為我在情書裡寫了約會的事,要說橋的話,自然是橋堰了啊!為什麼你
會在橋上啊。”
胡蝶馬上就領悟了意思,不由得強忍著笑,把頭扭過一
邊。
那是一個有名的故事,說的是一對在橋堰上約會的情侶
的事。年輕人在約定的地點等待,但女孩卻一直都沒有來,後
來下雨了,年輕人也依然在那裡等,最後因為水漲到了橋堰
而溺水死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沒必要故意在放水的時刻到橋堰上
等,然後真的被水衝走嘛!你乾嘛為了這莫名其妙的事把性
命都賠進去了啊?!”
“我本來沒想過會被衝走的啊!誰知道那水流會像怒濤一樣衝過來嘛!
那個男人盤起雙腿,用手支著臉頰。
“……可惡。那之後我明明就能完成任務回家去了啊。”
秀麗慢慢地數了五下。等到現在,這個男人還沒有說最關
鍵的事。
“那麼,你到底是什麼地方的什麼人啊?”
他一聽馬上瞪大了眼睛。
“…啊,難道我沒有寫名字嗎?我叫棒蘇芳。”
“你真的沒弄錯人,的確是來向我求婚的嗎?
“是啊。因為老爹叫我來一次爽快的求婚。聽說如果能把
你騙到結婚的話,就可以從某個有權的貴族那裡得到金錢和
爵位的賞賜呢。
本來還想從他嘴裡套出點情報,沒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
地全都說了出來,秀麗不由得捂住了額頭。
雖然從不認識的貴族子弟突然向自己求婚這件事,自己
也推測到兩三分了—
“……那麼,也就是說要我在被禁止進城的這段期間裡結
婚,然後辭官不千了?”
“嗯,聽說就是那麼回事。
到了這個時候,秀麗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無奈到極
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