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就不是道謝嘛。而且官吏可不是辦便民谘詢
所的啊……,
“但是,如果不跟官吏說的話,那種事到底該跟誰說?昨
天小姐除了贗品那件事,一定還寫了有關生孩子的呈報書
呢。”
“……昨天……難道……”
忽然間,蘇芳回想起秀麗在五金店前說過的話。
“……果然這裡的鍋子也變貴了一點……到現在為止我都
沒發現,實在太大意了。”
那句話的含義。
“小姐並不是單純為了贗品的事而到街上去的。從茶州回
來之後,她幾乎每天一有空就到街上去打聽各種事情,回家
之後又把自己的想法歸納起來。昨天隻不過是偶然碰上了贗品
騷動而已。五天前還有個不知是哪個有錢人家的仆人哭喪
著臉來找她,說‘我家老爺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疼愛的叫做咪
咪的小羊死了,但老爺說什麼咪咪是他的女兒,必須為女兒
舉行葬禮,還要為咪咪穿上豪華服裝,還有準備鑲滿寶石的
棺樞。求求您,幫忙想點辦法吧。’。後來也很完美地解決了
哦。”
“咦,怎麼了,到底怎麼解決的?我很想知道啊。”
“待會你去問問小姐吧。就是這樣啦,因為她每天都會做
這些事,所以昨天和今天並不是什麼特彆的一天。呈報書也
是,每天她都會寫。狸狸你口中所說的‘毫無意義的努力’,她
可是每一天都不辭勞苦地做著啊。”
“……哇.真難以置信……我就絕對不行了。”
“狸狸,我告訴你一件好事吧。要是你想過‘特彆的人
生’,其實還有一種不需要自己變成‘中上水平’的好方法
哦。”
“啊?”
“你努力去想一想吧,其實不是很難的。”
蘇芳瞥了靜蘭一眼。那無法猜到內心的微笑,也在這兩天
看得習慣了。
“……那個,昨天我說你超過三十歲,現在我收回了。”
“哎呀,嘿,那好啊,我很樂意接受你的道歉—”
“你那種觀念毫無疑問是超過了四十歲,太像老頭子了。
你到底是怎麼裝成年輕人的啊?是秘藥?而且啊,像你這樣的
人,就是過分自命清高,麵對心上人也說不出話,結果就這樣
完蛋的那種家夥的典型—嗚哇!為什麼你那麼輕易就拔劍
了!”
“……狸狸……如果你現在馬上道歉的話,會有你好處
哦?你的死期可以延長到從今天算起的五十年後,很不錯吧,
對不對?”
“……我不要!”
“為什麼!”
“我總覺得要是一旦屈服於你,以後的人生就會有各種各
樣的麻煩啊!
“……明明是狸狸,還真有膽子說哦。你已經做好準備了
麼?”
靜蘭的微笑比刀刃閃出了更明亮的光芒。
直到秀麗為了拿卷軸而來把兩人叫去之前,靜蘭都一直
在折磨著蘇芳,可是蘇芳不管怎麼說,最後還是沒有道歉。
“……說起來,製造贗品畫和□□的家夥,要受到什麼懲
罰?”
“贗品畫方麵,就要看裁決結果了,不過毫無疑問是要付
出巨額的賠償啦。而□□方麵當然是死罪,隻有這個是最糟
糕的,會一下子讓社會景氣跌進穀底。”
“……嗯—這樣嗎。
蘇芳隻是做出了這樣的回應。
X X X X X
逐個確認了卷軸,聽說了事情的大致來龍去脈的歐陽侍
郎,隻是沉吟了一句“原來如此”。
“……那麼,讓我來問你吧。你特意把這些東西帶來給我
看,到底是為了什麼?”
“啊,那個,因為有一個讓我感到疑問的地方……”
秀麗拿起了其中一幅贗品畫。
蘇芳悠哉遊哉地觀望著擺放有贗品畫卷的桌子周圍。
“……關於這幅畫,我記得我曾經看過,而且那應該是真
跡。
看到秀麗手裡拿著的畫,歐陽侍郎馬上就領悟了。
“……在慶祝你那一屆國試及第的朝廷酒宴上,這是被特
意拿出來的一幅畫吧,我也還記得這個。
“沒錯,那個……我們在城裡看到的那幅畫,應該是真跡
吧?”
“……嗯。
看著麵無表情的歐陽侍郎,秀麗正猶豫著該怎樣切人正
題,然後決定從外圍人手。
“這好像是為了那一年國試及第者而畫的特彆作品,在那
之後就必須交由翰林院圖畫局秘密保存,也沒有製作摹本的
計劃……那時是這麼說的吧?
蘇芳突然抬起頭來。
歐陽侍郎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默默地肯定道:
“……正是如此。
“那不是很奇怪嗎?那麼能畫出這幅贗品的人—”
“秀麗大人,你想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
“咦?”
“你獨自調查的範圍就到此為止吧。在這件事的背後也許
跟官吏有所牽連,既然這樣,禦史台正在采取行動的可能性
很高。”
“禦史台—”
調查官吏的違規,甚至擁有能夠執行處分的獨立權限的
獨立監查府。
秀麗作為侍童往來中央府的時候,隻有禦史台是絕對無
法進人的。
“雖說你並不知道,但要是繼續深人調查的話,恐怕會發
展成對他們工作的越權行為。因為現在的禦史台就像年輕貴
族大官登龍門一樣……那些自尊心特強的官吏很多,最好還
是不要被他們盯上。尤其是現在的禦史台長官—”
平時總是保持冷靜的歐陽侍郎也罕見地皺起了眉頭。
“……是一個非常鐵麵無情的人。作為呈報書的證據搜
集,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這時候,歐陽侍郎敏銳地察覺到了秀麗的眼光在遊動,連
忙問:
“……你啊,該不會又在想些什麼鬼點子吧?”
“……那、個……如果有歐陽侍郎你的幫助的話,或許可
以順利抓住這個賣贗品畫的人……我想了一個計策。”
“你不用想了!那是禦史台和紫州府的工作!而且你現在
是處分期間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的確是呢,不過還是儘快把他抓住的好吧。如果丟
出誘餌也釣不上鉤的話就算了,隻不過是試試看而已。這個,
就當作不是我想出來的,是歐陽侍郎或者狸狸想出來的方法
就行了。”
“……啊?我?”
歐陽侍郎把視線轉移到發出叫聲的“狸狸”身上。
“狸狸!如果順利的話這次就可以來個大逆轉!你父親的
錢也能要回來了!
到處觀察著鷹品畫的蘇芳,看到秀麗緊緊握住的拳頭,不
由得啞然。
蘇芳歎了口氣道:“……你啊,真是多管閒事。”
“嗚。”
“……這個嘛……那好吧,用我的名字也無所謂。”
歐陽侍郎也揉了幾下自己的太陽穴,手腕上的手鐲也隨
之發生叮嘟叮嘟的碰撞聲。
“……真沒你辦法,隻不過,這些贗品你就先交給我保管
好了。我想仔細調查一下某些可疑的地方。”
“啊,我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那拜托你了。如果是我們
家的話,在保管上有很多問題……萬一下雨的話就會漏雨
“……漏雨……你怎麼……?”
靜蘭和秀麗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邵可—仔細想想的話
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了—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對自己的
府邸進行修葺。雖然曾經用霄太師給的黃金五,百兩來進行了
最低限度的修補(當然是靜蘭負責了),但是因為夏季的大
風,又被吹翻了起來。於是在兩人回來之後的第一個下雨天,
又不得不像以前一樣落得拿著水桶東奔西走的下場。
儘管靜蘭從彆處搬了些瓦片回來,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就
修補一下,但離全麵修補完成還差得遠。在這樣的狀態是根
本不可能把畫卷帶回家的。
“啊,還有,這個錢袋也拜托了。”
然後,秀麗把“計策”說了出來之後,就放下贗品畫和偽
幣,跟靜蘭、蘇芳以一起離開了歐陽府邸。
X X X X X
歐陽侍郎在秀麗回去之後,仔細地揣摩著贗品的筆跡。
眉毛緩緩地抬了起來。
……這個筆跡,果然是—
就在這時,另一個房間的門扉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男人
走了進來。
“……玉君,這樣拜托你真的很抱歉,謝謝你讓我在這裡
休息。因為我已知到處找來找去,已經累得不行了……可能在
的地方,我都全部找過一遍了,但全都撲了個空……聽說珀明
他也很忙,所以也不能勉強他……”
歐陽侍郎“哩”地行了個禮。那是麵對主家的臣下之禮。
“不—請不要這麼說。另外,關於您在搜索的那位先生
的所在—”
還沒等歐陽侍郎指出來,那個男人就發現了那些贗品畫,
馬上飛撲了過去。
“啊—!這、這些畫的筆跡!
“……果然是……?”
“為、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在外麵流傳—不,那麼歌梨
在哪裡?”
歐陽侍郎吸了一口氣。
……禦史台,決不是無能之輩。
“……我想應該不用多久就可以找到了……”
“怎怎怎麼回事!難得拍明在朝廷那麼努力—還要給他
添麻煩!
就在那時候。
一個少年跳了進來。聽到門衛的叫聲,看來是什麼都沒說
就直接衝了進來。
“……什麼麻煩呢……?義兄。
“哇!珀、珀明……咦,怎麼沒見你一段時間,消瘦了
這麼多……”
……嗯,因為工作很忙……”
由於昨夭和今天都形如厲鬼地工作個不停,珀明終於得
到了前輩們的認可,總算可以回家了。但是,麵對親切的義
兄,他卻不願意把吏部的事說出來讓他心痛。
終於回到家的珀明,一聽門衛說有個奇怪的男人來過之
後,就馬上決定到歐陽侍郎的府邸去了。因為如果不在自己
這邊的話,最有可能的所在就是那裡。
珀明為自己的無禮行動向歐陽玉道了歉,然後揉了揉太
陽穴。
“……說起來,義兄既然在這裡的話……”
珀明以側眼迅速鑒定了擺在桌上的贗品畫之後,慌忙抓
起其中一幅畫,大聲叫道了起來。
先不說才藝,碧珀明在鑒定方麵可是有著碧家首屈一指
的“眼力”。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歌梨姐姐在哪裡?”
“我、我現在也是剛剛知道啊—!我來到貴陽也是最近
的事,這兩個月裡除了找歌梨小姐就沒乾過彆的事了,連書
畫店也沒怎麼去過,現在我也弄得一頭霧水……”
“咚”的一聲,歐陽玉輕輕地搖了一下身旁的金征。
“好啦,你們兩位都請冷靜一下吧。”
兩人同時閉上了嘴巴。
“最近一定會有所行動的。那麼,關於贗品問題的對應和
歌梨搜索,要優先處理哪一項呢?”
男人絲毫沒有猶豫。
“—當然是贗品問題了,既然知道有這回事,就必須馬
上著手。”
珀明和歐陽玉都不由得笑了。雖然義兄總是被歌梨耍得
團團轉,但在關鍵時刻的那種決斷力和高貴氣質實在是讓人
尊敬。
“我因為要去辦被委托的事,現在必須要到朝廷走一趟
麵對歐陽玉的視線,珀明點了點頭。
“我明白。我會跟義兄一起去阻止這些贗品的流通。歌梨
姐姐就在那之後再找吧。—因為我們是碧一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