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十三姬儘心竭力地照顧著珠翠的時候,秀麗已經在心裡把清雅咒罵了千萬遍。
(你不是清、清雅大人的人……!!)
秀麗因此一個人被傻傻地扔到了馬車裡。清雅一個人進了監牢,甚至把馬夫也帶了進去。等守牢門的士兵也進去了之後,大門被重重的關上。
宛如平日裡的牢房,根本就是沒有意思的人氣。在監牢一旁流淌的河流的聲音嘩啦啦的傳了過來。傳進了僅有的一個人的耳朵裡。
(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陷阱?!)
“‘是不是心情愉快些那些攻擊就不會來了呢。’那,那個白癡樣的清雅……真的會一點都不在乎我是不是要去死吧。”
這個馬車完全是一個箱子的形狀,為了防禦弓箭所以造車的時候就造得很結實。車廂的外部都是一些細小的格子,從外麵什麼都看不見,而且現在又用布簾子把所有的一切都遮擋
住了。雖說還隻是下午時分,但是車子裡麵非常的暗。即使點上蠟燭,也隻能看到一些點點微光閃爍。
“啊呀,螢火蟲……這樣呀。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這裡這麼的暗,我還以為已經傍晚了呢。”
此時,外麵傳來啪……啪……的腳步聲。秀麗吃了一驚。腳步聲越來越近……但卻是非常悠閒的腳步聲。是那種沒有任何隱藏意味的堂堂正正的腳步聲。而且,是一個人。
在距離馬車有些距離的時候,一個有些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我平時看習慣了的馬車,裡麵坐的難道是哪一家官員的女兒嗎?”
秀麗吃了一驚。這個獨特的聲音——是那個即使自己的冤屈得以昭雪,也要天天賴在監獄裡吃免費牢飯的隼的聲音。
(……你這個家夥,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明知故問啊!)
那個家夥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向秀麗打著招呼。
而且——秀麗現在已經不把這個家夥當成一般人了。秀麗拜托蘇芳調查這個家夥的那件事情,在儘可能的調查範圍裡,所有的結果就已經出來了。
每次他因為冤枉而被投放的監獄裡的時候,幾乎都會有大事發生。
隼似乎已經看出了坐在車裡的人是秀麗,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調查那個`牢獄中的幽靈`?”
秀麗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事情沒有任何進展。這是等待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調查過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姐呀。這是隻有小姐你才有的才能啊。”
“你是……你是誰?”
“幽靈呀。‘牢獄幽靈’中的一個。”
秀麗的腦子裡似乎想到了什麼。或許有人告訴她過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十三姬告訴的事情無一遺漏都要做。如果所有都照做的話,任何地方的任何凶手的嬴不過你。你也不用死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秀麗說不上話來……十三姬……他似乎和十三姬很熟的樣子。
“事情會在月初發生。這是楸瑛等待的時機。”
“……你到底是誰?”
“……當你很認真地對我說需要我的時候,我真的是很高興。秀麗小姐,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的不想讓你死。”
緩慢的低語聲,雖然很微弱,但是卻真真切切的傳進了秀麗的耳朵。
“……陸清雅……有關我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訴他。因為會比較麻煩。一直隱瞞著好了。這樣做的話,所有的事情都會很順利的迎刃而解……或許吧。雖然這件事情非常的難。任
何人想來想去,毫不妥協的作出選擇的話。”
螢火蟲的光亮在秀麗麵前飄舞。一飄一蕩的,簡直就像在給予秀麗暗示一樣。螢火蟲們沒有規則的飛來飛去,從細小的格子裡,向外麵飄了出去。
於是,自此為止,一直很沉著地說著話的隼,聲音開始顯得有些慌亂。
“……螢火蟲……糟了。這是什麼樣的暗示啊。”
隼的苦笑聲中,混雜著些許的懷念和愛慕。
“秀麗小姐,你和我深愛著的那個女子長得很象。是個宛如螢火蟲般美麗的女子。所以我或許說了些我不該說的話。但是,相信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隼的聲音久久地回蕩在秀麗的耳邊,讓她有些眩暈。等到清雅打開馬車們的時候,距離隼的離開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秀麗也不是很清楚。
“……清雅……”
“——似乎聊得很起勁呀。是你的什麼朋友啊?”
清雅緊緊地盯著秀麗。看上去似乎要從秀麗的眼中找出蛛絲馬跡,不過又似乎隻是等待著秀麗的回答而已。但是,清雅並不打算做些無聊的談話。
“……他告訴我說對陸清雅……對那個家夥不要說他的事情比較好。”
秀麗說完之後不慌不忙的看著清雅。認真的。
清雅對此之說了一句話,“聊得很投機呀。”
“你沒有打算要問我們聊了什麼嗎?”
清雅的表情消失了……或許清雅想知道的不一定是“聊了什麼”,而更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是誰”吧。即使剛才清雅在牢門裡麵看著他,但是可能還是認不出來到底是誰啊。因
為隼離馬車很近,並且或許臉上還帶著隱藏麵容的什麼東西。
“而且,如果是熟人的話,除了會聊得很投機之外,還能做什麼呢?或許說些什麼想要攻擊我之類的吧。”
清雅似乎知道些什麼。秀麗不知道他的消息來源在哪裡。
至少他肯定知道會有什麼人要來,所以才把秀麗一個人扔在馬車裡。
“雖然攻擊不會來,但是……”
隼的話沒有說完。似乎是想從秀麗那裡套出什麼消息。
攻擊不會來。但是,秀麗被當成誘餌被強行帶了出來。
——清雅等的那個人,毋庸置疑,就是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清雅,沒有人來,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啊。”
“……秀麗,你變聰明了呀。你在官場裡麵磨練得太多了。算了,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方正早晚都會見麵的。”
清雅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叫秀麗的名字。
清雅伸出手,將秀麗額前淩亂的碎發溫柔的撥向一邊。
“乾什麼。”
“頭發亂了,幫你整理一下。你真得太天真了。”
馬車動起來了。於是,車內蠟燭的火光開始搖擺不定。
秀麗剛剛扭頭要看一看外麵,清雅的手已經迅速的拔下秀麗的發簪。秀麗烏黑的頭發唰的垂落了下來。同時,秀麗的腰被清雅從後麵輕輕的抱住,將她從窗戶旁拉了過來。
一瞬間,清雅將自己的臉埋進了秀麗頭發中。就這樣,嗤嗤的笑著,低聲的自言自語。
“……你能不能安靜一下。”
因為清雅的嘴唇靠在了秀麗的頭發上,所以他說的話就像直接在秀麗的腦海裡回蕩一樣。
秀麗的心臟開始咚咚的打起鼓來。
“你打算去哪裡?”
“不要打岔。外麵的車門都上著鎖呢。如果告訴你要去哪裡就不好玩了。”
一邊這麼說著,清雅一邊用自己的手指溫柔的梳理著秀麗的頭發,靈巧的用一根發簪編織著秀麗的頭發。秀麗一直都想要逃,但是每一次的嘗試都被清雅輕輕的拉了回來。
秀麗感覺到細細的發簪唰唰的穿過了頭發。
“你,你等一下——”
“不要說話。如果我手一抖不小心讓你受傷的話,可是你的錯呦。這樣的話,我可要受一個月的閉門處分了。”
秀麗的耳邊有著清雅溫熱的氣息。清雅纖長的指尖慢慢的劃過秀麗的喉頭。而另一隻手則拿著發簪,用細細的簪尖輕輕的碰觸著秀麗的頭皮。清雅的手指並非簡單的碰觸。而秀麗
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
清雅嗤嗤的從喉嚨深處發著笑聲。他用自己纖長的手指又一次把已經梳好的頭發散開。
“我好不容易好心的給你綁頭發,不要亂動。”
“關於你的好心之類的,就是讓我反省每個人都有自己人生什麼的。讓我感到很不舒服,這隻會讓我覺得你彆有用心。”
“這似乎和剛才那個說什麼應該打從心底信任他人的你截然不同呀。”
秀麗隻是一個勁的環顧四周。
——清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剛開始清雅說什麼來著?)
“有些事情想確認一下。”
就是這計劃。其中一個問題應該就是隼的問題。但是,或許還有一個問題。
清雅是個從來不做無謂事情的男人。
(……他到底想要確認什麼?)
“就像彆人家的貓咪一樣一點都不乖——隻不過想要消磨一下時間,你就配合一下嘛。”
似乎已經看透秀麗心思的清雅這麼說著。
“消磨時間?”
“總覺得會有什麼人來接你。”
從發跡到劉海,很滑膩的感覺,清雅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用手指慢慢的刮梳著秀麗的頭發。當清雅的指尖滑落到秀麗脖頸的時候,像柔軟的羽毛,留著一絲溫熱的餘溫。那是
和清雅鋒利的言詞完全相反的溫柔的動作。似乎已經上癮了似的,清雅的手指像受到了引誘一般,又滑向了秀麗的頭發。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清雅的動作如此嫻熟。用自己的嘴唇
咬住發帶,手指靈活的盤結著發絲,將發簪插了上去。
“——結束了。這樣子蠻適合你的。”
即使清雅這麼說,因為也沒有鏡子,所以秀麗也不知道究竟怎樣。
“……你應該沒有作出什麼奇怪的發型讓我被大家笑吧。”
“啊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不錯。啦。我怎麼沒有想起來呢。下次一定試試看。”
下次,看來這家夥並沒有真的打算殺掉自己。秀麗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這麼熟練啊,你有妹妹嗎?”
隻不過是秀麗無意間的一句話而已,可是清雅周圍的空氣突然就冷了下來。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徹骨之寒。
“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的事情,不用麻煩來問我。”
馬車還在搖搖晃晃的行駛著。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沙道。這樣的話,應該已經快要接近郊區了吧。
雖然不能算是很大的馬車,但是秀麗還是和清雅保持著很大的距離。注意到這一點的清雅,眼裡充滿興趣,向秀麗那邊挪了過去。那個樣子就像是一隻發現耗子的貓。
“你,你為什麼要靠過來啊!”
“你不要想逃。如果逃的話我就會想要追呀。”
“那也隻有你而已!其他人才不會這樣!”
“你這個沒有姿色的女人呀。這個時候,應該有些其他的反應才好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難道不應該小鹿亂撞嗎?”
“狸狸的那個理論隻適用於一般人而已,對於你完全不適用。我根本不相信你這個男人。”
“我真得很受打擊啊。”
“如果按照你周圍女生人數來看的話,你似乎隻不過是喜歡欺負我而已。”
“但是我的興趣似乎就是你這樣的女人呀。”
清雅在秀麗兩眼亂轉的尋找逃身之所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秀麗拚命的想要甩開清雅的手,可是反而越抓越緊。
(啊,用腳把他揣下去好了。)
秀麗原本是想要這麼做的,但是由於車廂裡沒有辦法伸開腳隻能坐著,衣服還把自己的腳絆住了,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怎麼樣,還是我比較好吧。”
“什麼……什麼意思,你?”
“怎麼說才好呢~就像晏樹大人一樣,不如你就跟著我好了。”
雖然嘴角露著笑容,但是清雅滿眼都是戲虐的意味。
突然間,秀麗明白了清雅說的話。清雅從來都沒有信任過身為女生的自己。
並不是像絳攸的傳聞一樣不喜歡女人,而是他本人對於女生天生就不信任。
你們這些女人,從來都不能相信。經常背叛感情,邀功獻媚,抓住一個男人,利用他,以求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遇到危險,就裝做一副柔弱的樣子尋求幫助。
清雅的眼神中傳達著這樣的信息。
秀麗生氣極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後悔得不得了。。清雅隻不過是想要和秀麗搶東西。那些在秀麗心中認為重要的東西,比如自己拚命守護的理想、驕傲,自己堅信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
清雅也注意到了。秀麗原本很巧妙的隱藏在內心的真實麵貌即將爆發出來了。秀麗不由自主地拿著雙手蹂躪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發狠的盯著清雅。
“……好呀。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我——堅決不會對你有興趣的。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不管將來怎麼樣,都是不可能!”
清雅的嘴角浮出一絲淒美的笑,簡直像是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話語一般。
“——那你可不要忘記你剛才說的話呀。”
唰的一下子。清雅的臉龐突然湊近了秀麗。秀麗覺得自己要吃虧了似的,眼睛一直盯著清雅一動不動。仿佛吃了什麼虧,但事實上秀麗什麼都沒有失去。所以秀麗一直盯著清雅。
清雅的劉海慢慢的湊近秀麗的額頭。他們兩個人在一瞬間彼此的眼神都沒有辦法從對方身上移開。如果退卻了的話就意味著自己輸了。清雅的眼眸中倒映出秀麗的臉龐,秀麗第一
次知道當自己麵對清雅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表情。就在他們兩個人的嘴唇即將重合在一起的時候,清雅的理智回到了他的眼中,使得馬車裡原本曖昧的氣氛緩了一下。
——不過,當他們之間的嘴唇還有一個指頭的空間時,清雅停住了動作。視線向車外看去。
秀麗也注意到了。車外傳來了馬蹄的聲音。清雅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的運氣真是好呢。”
即便如此,在彼此的嘴唇若即若離的時刻,兩個人彼此都沾染了對方的氣息。就像是兩個人真的有了親密接觸一樣,彼此的身體都微微顫抖。
秀麗原本被禁錮著的手腕終於重獲自由。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清雅重新坐了回去,又是一副工作中的冷淡樣子,打探著車外的情形……那個馬蹄聲確實是朝著馬車過來的。
秀麗終於可以從憋氣的狀態中喘了一口氣。而且也注意到……被發現了。
“……不——啊。馬,太棒了。回去之後一定要去馬廝裡給他們加些胡蘿卜。”
“你想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可是因為這個事情發自內心的覺得很遺憾呢。太可惜了。”
清雅注意到了沾上自己大拇指的白色脂粉,慢慢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就像是在引誘秀麗似的看著秀麗。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傻瓜,秀麗氣呼呼的將頭扭到一邊。
馬車停了下來。隨著外麵鎖的聲音,車門打開了。秀麗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藍將軍?”
“啊啊,秀麗小姐。我是來接你的。”
一如既往的笑容,楸瑛迅速的瞥了一眼清雅。在那一瞬間,楸瑛的眼神變得異常嚴厲。
“這麼晚的時間坐在宮車裡往著奇怪的方向去,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你應該是……陸禦史吧。接下來由我來送秀麗小姐回宮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請吧。”
清雅率先下了車,滿臉虛假的微笑向秀麗伸出了手。秀麗想撥開清雅的手,可是沒有想到被清雅巧妙的躲開,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秀麗被清雅一下子抱著腰給放了下來。
“——藍將軍。”
對著和秀麗同乘一匹戰馬的藍將軍,清雅慢慢的開口說話。
“……剛才你說你是專門來迎接秀麗小姐的吧?”
清雅的微笑和楸瑛的眼神撞擊到了一起。楸瑛沒有回答,隻是抖了一下韁繩。
楸瑛坐在奔跑的馬匹上,回頭看了一眼。
——陸清雅。比絳攸的年齡還要小,頭腦如此的敏銳,為什麼沒有在朝廷中顯露出來呢。
雖然被稱為葵皇毅手中隱藏的寶玉,但是沒有參加國試所以才蟄伏到現在。如果參加了國試的話,肯定榜上有名,從而出人頭地。這樣子的話,就會太過於引人注目了。正因為對
於清雅來說出人頭地實在太容易了,所以他才會反向而為之。正因為加入到了按資排輩的陣營裡麵,所以才能夠成為高光養晦的寶玉。
如果秀麗沒有暴露出清雅的存在的話,自己可能還沒有注意到他呢。
雖然是比較俗氣的想法。但是如此有能力的官吏,為何屈居在監察禦史的位置呢。明明無論是武官文官,這個人都可以做到相當於宰相的位置。
如果楸瑛再往下想的話,可能會發現清雅的用意何在,不過現在,卻是沒有人發現。
然而,自己不可能眼看著秀麗被這個男人帶到什麼不知道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十三姬才寫信拜托楸瑛追過去。
“……秀麗小姐,你是不是經常和這個男人打交道?”
“雖然我一直很努力,可是覺得無論怎樣都和他合不來。”
“現在的感覺呢?”
“馬兒,萬歲,藍將軍萬歲。”
“……聽上去怎麼像集會上的口號呀。”
楸瑛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而且,秀麗也鬆了一口氣。楸瑛笑了,也就代表自己沒有事情了。
“謝謝你了,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