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與彆離 在桃仙宮的一個房……(2 / 2)

彩雲國物語 雪乃紗衣 13533 字 10個月前

“、、這麼一來,是怎麼了?難道這個大叔一直在指揮剛才的凶手來暗殺官吏嗎?然後就派上了自己的心腹官吏作為繼任者?”

兵部侍郎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不是、、、我沒有做那種、、、”

“不過那樣也太可疑了吧。”

秀麗露出了苦笑--正是如此。

“清雅並不是為了輕易保護孟侍郎才來的,他隻是來抓住指揮暗殺十三姬和殺害官吏的幕後黑手而已。

因為萬一他死了的話就會很難辦,所以才保護他的。”

“、、、的確如此。”

清雅出乎意料地老實承認了。

秀麗這時候才開始感到一種奇妙的不自然感。總覺得有點怪。

(等一下--確實是、、、)

如果隻要裝成被殺的樣子,也乾的太過火了吧?配置在府邸裡的武官全部真的被打垮了。

本來隻要準備一條逃生之路就行了啊。即使是清雅,也在竭儘全力去應戰。

(難道有什麼地方看漏了、、?)

(清雅隱瞞著的另一個真相。)

“他們明明跟我說,十三姬和那個女官吏就算真的殺掉也沒關係啊。那樣的話就把我暗殺官吏的事一筆勾銷。

可是---!”

兵部侍郎大聲叫道。

就在那一瞬間,兵部侍郎猛然向前倒了下來。

燕青嚇了一跳,把他的身子翻過來,隻見他臉色烏黑,已然斃命。

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根極其纖細的銀針。

“吹箭--多半是其中的一個凶手在我來之前下的手。是時效性的毒藥。”

清雅不禁咂了一下嘴。就是在剛才的混亂中嗎?

秀麗對兵部侍郎最後說的那句話感到了戰栗。

(即使把十三姬和我暗殺掉也沒關係--?)

剛才隼還說有地方要去的

“燕青!你跟我一起到後宮去,清雅就到牢城去,拜托了。”

“你說牢城?”

清雅不禁皺起了眉頭。

“因為我想到一個可能性,所以在那邊作了安排,我已經叫狸狸先去那裡了!這樣的話我們就算是互不相欠吧!”

說完了該說的話,秀麗就拉著燕青向著後宮奔去。

在桃仙宮最寬廣的一個房間裡,十三姬正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到來。

現在身處這個桃仙宮的人,就隻有被綁起來的凶手們和十三姬了。

喀嗒……響起了有什麼人走了進來的聲音。十三姬露出半哭半笑的臉說道:

“……楸瑛哥哥,太遲了吧。”

“強手當然是最後出場的啦,因為我在找一個人。”

“陛下的話,我已經叮囑他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出來了。”

楸瑛不由得笑了一笑。雖然他要找的人並不是陛下,不過還是對十三姬的體貼感到高興,所以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坐在十三姬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後,就這樣繼續無言地等待著——

先是楸瑛,然後是十三姬察覺到了某個動靜。

兩人緩緩地握起了武器。

宛如一陣風似的無聲地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有著褐色肌膚和單眼的、同時也帶有某種憂鬱陰影的青年。

他看到兩人的身姿,便露出一種仿佛在說“果然在這裡嗎”似的笑容。

“————”

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是楸瑛他——還是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連呼吸也忘記了。

至於十三姬——則發出了好幾次不成聲音的喘息聲,然後叫道:

“——迅!!”

單眼男人把隻剩一邊的眼睛稍微垂了下來。

“不,我是……隼”

“少開玩笑了,你這渾蛋!!”

隼不由得眨巴了幾下眼睛……對了,自己光是記得她的漂亮,卻忘記了另外的事情。

她在生氣的時候噴出的粗魯怒罵聲可是天下第一的。

“你要到這種地方來乾什麼嘛!為什麼是你來啊!——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隼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是你知道了我會來,才在這裡等我的吧?螢。”

十三姬不禁感到一陣震撼——世上唯一一個以這個名字稱呼十三姬的男人。

“名字很無聊?那麼就由我來給你起名吧。你是個螢火蟲一樣的女人,就叫螢好了。”

唯一一個……十三姬所愛的男人。

十三姬的臉扭曲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了臉頰。然而她還是大聲叫嚷道:

“少胡扯了,你這蠢貨!就算大搖大擺地來這裡,也還有其他更好一點的出場方式吧!?”

“比如呢?”

“馬商人之類的……”

“你是傻瓜嗎,螢。大多數的馬商人都是騙子吧。你不是經常被敲詐,後來還找我跟人講價嗎?”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那不是跟你很相稱嗎?總比作為凶手出現要好啊!”

在一旁聽著的楸瑛不禁繃緊了臉頰,說起來他們倆總是這樣子。

“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了。司馬迅已經死了,已經不在人世了。”

十三姬咬緊了牙關。無論心裡想說什麼,也無法說出口。

楸瑛站了起來,注視著過去的好友。

“——你錯了,迅。”

“我有什麼錯?”

“你也應該知道,你依然是司馬家的人。哥哥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們才特意在你身處貴陽的這個時期,選中了這個妹妹送來後宮。”

“真是個好皇帝啊。我聽說他要娶螢做老婆,所以去窺探了幾次。他明明察覺到了我的氣息,可是卻因為我沒有殺氣而放著不管。我想——無論是螢還是你,都會很幸福的。”

以渾厚低沉聲音如此說話的時候,正是迅確信了某件事的時候。

楸瑛瞪大了眼睛,心裡湧起一股震撼。

——從以前開始,他就是一個即使不說話也能對楸瑛了如指掌的男人。

迅非常清楚,現在的楸瑛到底期望著什麼。

“……所以,你就到秀麗小姐那裡去了?”

“迅,身為藍門第一家的司馬家統領之子,竟然當上了官吏的凶手頭領。要是這件事傳了出去的話——”

“就會波及到藍家,對嗎?要是被禦史台知道的話,藍家的弱點就會把握在彆人的手上。也就是要在那之前把我收拾掉吧。所以雪那大人才挑選了螢。隻要把螢送來,你也會跟著

來。畢竟能夠跟隨我對仗的人就隻有同為司馬家的人——還有楸瑛你啦。”

迅重新握緊了方天畫戟。楸瑛卻裝作沒有看見。

“你明明知道了這些事——”

“……我說過了。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就算雪那大人依然把我看成是司馬家的人,也完全沒有關係。我並不是舍棄了自己的名字。司馬迅已經死了。他已經在五年前被處死。

沒錯吧?他已經是不存在於世上的人了。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名叫隼的普通人。”

十三姬顫抖了起來。

楸瑛緩緩地握緊了劍柄。

“——那個名字是誰給你的?”

“你啊,我當然是不會說的啦。真是的,從以前開始你就腦子少根筋。”

楸瑛大聲怒喝道:

“要是你說迅已經死了的話,就彆用迅的口吻說話!!”

“——的確如此。你終於有跟我乾一場的打算了嗎?”

“……你要看好那些凶手。不管那家夥說什麼,迅的目的也是救他們離開。”

迅不禁咂了一下嘴。可是同時也顯得相當高興。

“果然不會被我迷惑麼。”

“你以為站在麵前的人是誰?”

“是我所認可的唯一一個男人——不過,還是比我差一點。”

“那就試試看好了——把我妹妹弄哭的債,我就要你在這裡償還。”

——霎時間,所有感情都從楸瑛的眼睛中消失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內縮短。

麵對如此展開的一場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激烈劍戟之戰,十三姬不由得呆住了。

兩人的身體不斷互相交錯。刀刃也不斷互相碰撞,時不時還迸射出火花。

如怒濤般互相碰撞的氣浪已經近乎於殺氣了。

“……楸瑛哥哥……有那麼強嗎……!?”

因為楸瑛經常會到司馬家跟迅和十三姬見麵,所以楸瑛練劍的場麵也當然看過不少次。

而現在他所使出來的招數,簡直讓人懷疑之前練劍時的是幻覺。那完全是不同級彆的。

“……哥哥們是故意不顯露出來的嗎……?”

並不是誇示自身的強大,而是以隱藏實力為豪,這是武門司馬家的家訓。

迅也一定是這樣。這兩人隻有在彼此相對的時候才會使出真本領。

對彼此的習慣和戰鬥方式把握得淋漓儘致的兩人的劍戟,就像在表演劍舞一樣充滿了魄力。

楸瑛發現破綻後揮劍攻出,迅則以方天畫戟特有的新月形利刃相抵。

兩人形成了互相以兵刃推奈的架勢,在雙方接近的瞬間,迅眯起了單眼微微一笑。

“……招式混合起來了哦,帶有黑家的特點。看來你的上司不錯嘛。你的壞習慣也改正了不少,比以前強多了。”

“少胡扯了,迅。我看不是我變強了,而是你變弱了吧。”

“那種話你應該贏了我再說才對!”

兩人同時向後跳開,又再次往前切入。

被兩人那引人入勝的武鬥場麵深深吸引的十三姬,對“那個氣息”的察覺稍微遲了一拍。

把全副精力集中在戰鬥中的楸瑛和迅,也同樣遲了一拍。

要是在那裡的人不是十三姬的人,恐怕就因為這一拍的延遲而命喪黃泉了。

憑著常年以來養成的反射性習慣,十三姬瞬時抽出了小太刀。

撞在劍柄上的衝擊,讓她的手臂一陣發麻。麵對毫不留情地迅襲來的連續攻擊,十三姬也使出了全力迎戰。她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對方的臉,在自己完全進入戰鬥狀態之間,她把所

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對方的武器之上——實在強得可怕。

然而那卻是一種不規則的動作。與其說是正統派的風格,倒不如說——

(就像凶手的範本一樣的攻擊……!)

回過頭來的楸瑛——不禁猛然睜大了眼睛,叫道:

“珠翠小姐!?”

聽了這個名字,十三姬的集中力馬上被打斷了。多虧對方也在同一瞬間停頓了一下,才好不容易躲開了致命一擊,拉開了距離。

抬起頭來的十三姬,也發現了眼前的人正是珠翠。

然而,那個精神飽滿,有時還露出困惑微笑的美麗女官,卻很明顯不是處於常態。那遲緩的眨眼動作,一言不發的樣子,就好像被操縱的人偶一樣。

(這種眼神……)

看著楸瑛和十三姬的眼神,與其說是看著初次見麵的人,倒不如說是看著不會動的物體一樣生硬。

還有這種不規則的動作。

珠翠的手上,正握著一個圓形的武器。那本來是舞蹈用的道具,後來被應用在武器上。輪的外側被磨成利刃,既可以在接近戰中作緊身搏鬥武器,也可以通過投擲來乾掉遠離自己

的對手。聽說熟練的人還可以讓飛出去的圓環自動飛回來。

(乾坤圈——而且還是最新式的——!)

珠翠麵無表情,把自己的目標定在了十三姬身上。

迅和楸瑛都離得太遠了。楸瑛也隻能呼喚著這個剛才自己一起在找的女官的名字。

“珠翠小姐!!”

“快住手!首先把那些家夥的繩子解開!”

即使迅如此大叫,珠翠也毫不理會,繼續襲向十三姬。

那並不是可以長時間抵敵的對手——可是事到如今也隻能勉強堅持了。

十三姬擺出了迎戰架勢。珠翠以令人驚異的速度逼近而來。

就在這時候,仿佛要把十三姬和珠翠分開似的,飛來了一根棍子。然後——

“珠翠!?”

聽到闖進來的秀麗的聲音,珠翠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毫無生氣的眼眸也稍微晃動了一下。

緊閉著的嘴唇也微微張開——發出了聲音。

“秀……麗……小姐。”

淚水在那蒼白的臉頰上滑落,鵝蛋形的臉龐開始顫抖了起來。

“珠翠……對不……起……已經……不能留在……身邊……”

啪嗒啪嗒……透明的淚珠不斷滴落——

最後在喉嚨裡擠出了邵可的名字,珠翠憑著最後的一絲意誌跳出了窗戶,消失於黑暗之中。

楸瑛不由得臉色大變,轉頭向迅問道:

“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回答我就殺了你!”

迅也稍微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接著,他感覺到燕青的氣息正慢慢走近,不禁皺起眉頭。同時應付楸瑛和那個男人的話,恐怕很難逃得掉。

迅馬上向珠翠逃出去的窗戶奔去。時間也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來這裡也是為了跟兩人相見。既然那位小姐在這裡,那麼把凶手留下也就有意義了。

“迅!!”

聽到以他那低沉而豐潤、聽起來有一種舒適感的聲音說道。

迅發現了倒在桃林一角的珠翠,馬上把她抱了起來。

霎時間,他感到了一股戰栗。

“——不想死的話,就把那個女孩留下吧。”

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仿佛一根針似的刺進了迅的耳朵。

即使麵對楸瑛戰鬥也沒有打亂呼吸的迅,現在卻掌心卻直冒冷汗。額頭上也同時滲出了幾滴汗珠——一動就會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戰鬥之間嘗到了敗北感。

“……原來,你就是‘黑狼’嗎。果然還是在城裡麵啊。”

他無法回頭。雖然被吩咐過如果在城裡的話就要查明身份——不過已經沒必要了。

他並不是會甘願成為彆人爪牙的人。就算查明身份也是白費功夫。

迅試著努力整理好自己的呼吸。無論麵對什麼人,他都是堅持著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原則。

“……把這個女人放下有什麼用?隻不過是重複同樣的過程而已。這個女人身上的暗示……我聽說是從出生開始就被施加上的,肯定不是能夠輕易解除掉的東西。一旦發動的話,

就不會再次獲得自由。一直被操縱到死為止。”

剛才因為那位小姐的一句話就被解除掉,簡直就相當於奇跡了。

“黑狼”的沉默,證實了迅的話並沒有錯。

“與其讓她留在城裡,在自己所侍奉的王身邊受儘痛苦,倒不如跟我在一起更好。如果是她這種程度的能耐,那麼就算是被操縱而發難,我也能阻止她。可以不讓她殺死任何人。

如果是我的話,也能把她揍得恢複神智。不過,在城裡就不行了吧。就算是你也一樣。”

聽到迅那柔和的聲音,邵可不由得感到意外。是真心話還是謊言,很容易就可以作出判斷。

“……為什麼要做這種愚蠢的事?”

“沒想到並非彆人,偏偏是‘黑狼’跟我說這種話啊。”

“我並沒有迷惘,可是你卻在猶豫。即使接受了上麵的指令,也不想殺死過去的未婚妻,所以你才故意把藍楸瑛叫來的吧。那樣的話你就有了不用殺她的理由了。不是嗎?與其這

樣迷惘下去,倒不如放棄算了。”

“……什麼都被看穿了嗎……我的確是在迷惘啦。偶爾也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雖然什麼才是正確這種事,隻能由自己來判斷。不過現在的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所以才會

迷惘。不過,對方為我所做的事,的確是值得我這樣去做。所以我沒有背叛的打算。”

“就算舍棄過去的未婚妻和好友也值得嗎?”

“司馬迅已經死了,死去的人也沒有什麼舍不舍棄的。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了我就無法生存的兄妹。尤其是螢……但是,幽靈能做到的事也還是會有那麼一兩件的。做完那件事,

就結束了。……我可以走了嗎?”

邵可不禁有點困惑了。同時也對自己沒有察覺到珠翠的變化而感到一陣強烈的衝擊。

實際上,就算把珠翠留在城裡麵,也隻會讓她在正常意識和洗腦之間不斷受苦。搞不好還會發瘋。在這個有著眾多熟人的城裡,恐怕會讓她更難受吧。而且邵可也不能一直留在珠

翠的身邊。

(那個女人……!)

邵可實在很不甘心。對薔薇姬以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的縹璃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吧。毫無疑問,這是璃櫻的姐姐?縹琉花乾的好事。

“也差不多要下雨了啊。”

邵可閉上了眼睛——明明說好了要保護她的啊。

“……現在,就暫且交托於你。要小心對待她。”

“我知道。我也會儘量去尋找解除暗示的方法的。”

回想起珠翠出現時的楸瑛的表情,迅不由得苦笑。

那宣言一輩子單相思的男人——

“果然還是會變的啊。”

時間在流動。

在那中間,也許就隻有迅一個停著不動吧。

但是,隻要能見到活力十足的螢一眼,僅僅是這樣就足夠了——迅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