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皇毅的視線正落在秀麗交上來的報……(1 / 2)

彩雲國物語 雪乃紗衣 8576 字 10個月前

皇毅的視線正落在秀麗交上來的報告上。

上麵記載著各監獄各月份的死囚數字。

“……‘牢獄中的幽靈’嗎。”

“是的。”

跟清雅並排站在一起的秀麗點了點頭。

“在各個監獄裡,雖然隻是某個特定期間,不過確定了死刑的囚犯,都有很高的概率在行刑前因其他原因亡故。比如病死、猝死之類的,全都很突然。”

“你覺得可疑的理由是?”

“是投函。比如在街上看到本來已經被處死的誰,或者看到誰變成幽靈回到老家什麼的,我是不是都會收到這一類莫名其妙的投函,而且量也不少,寫得也相當詳細……所以

我就想也許不是幽靈,而是他們本人。”

在蘇芳向牢城的囚犯們口中打聽來的情報之中,也有同樣的傳聞。不僅是獄吏,一些多次被收監或者拘留的破落戶也很自然地熟悉了牢城裡的麵孔,自然也會知道得很詳細。

在死刑執行前因為某種理由死去的死囚。秀麗還調查了除貴陽之外的地方,果然也是存在這種情況。但是,全都是固定在某個期間、某個特定場所。

就算是變成幽靈,這種情況也顯得太不自然了。

難道……他們隻是在文件資料上被認定為死人,而實際上並沒有死嗎?恐怕是受了誰的引領逃了出去,現在還生存著。秀麗是這麼想的。

皇毅以淺色的雙眸看著秀麗。

“為什麼你認為是死囚?”

“這些投函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不知為什麼,全都眾口一詞地說他們是‘應該是在牢獄裡死去’的人。如果在路上看到幽靈的話,為什麼會知道那個人是被處死了的死囚

呢——那就是……”

“就是因為‘幽靈’身上有死囚的刺青嗎?”

“我就是這麼判斷的。如果有刺青的話,那麼知道他們是被處死刑的人也就能夠理解了。”

“以逃避死刑為回報而成為凶手——他們進行了這種交易的理由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定會成為凶手。隻不過在來襲的凶手當中有好幾個都是在額頭上燙過烙鐵的人。不過,這個可能性也非常高。”

隼曾經說過自己是“在牢屋裡死去的幽靈之一”。如果說隼是凶手的話,那麼其他的凶手恐怕也是身為‘幽靈’的凶手吧。所以秀麗就向十三姬進行了確認,而她也的確證實

了襲擊自己的人額頭上都有被燙了烙鐵的痕跡。那恐怕就是為了把死囚的刺青抹掉才燙上去的吧。

“我仔細調查了一下‘牢獄中的幽靈’的背景,發現大多數都是一些家裡有年老的母親和孩子,死也死不瞑目的人。有這種背景的囚犯一般來說都會答應那種交易。還有,我

還感覺到他們似乎是根據犯罪曆史特意挑選出一些有能耐的死囚。”

就算向一些沒有犯什麼大罪的輕刑罪犯說“我可以幫你逃獄,而代價就是成為殺手”之類的話,也當然不可能有人會答應。但是確定了死刑,或者被判了這種刑的人,就沒有

未來了。當然也會答應進行交易。

秀麗回想起隼的事。

即使被冤枉入獄,也不知到為什麼總是不反抗,一直呆在死囚牢房裡的他。

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關進牢房裡,可是每次都在最後的一刻平安無事地出獄。

為什麼那個單眼男人要做這樣的事呢?秀麗調查了一下他被投進的牢獄,發現——雖然不是絕對——本來在那個牢獄裡生龍活虎的死囚經常會突然變成“幽靈”。對,在他人獄

的期間裡,“幽靈”的發生率就會升高。——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是先親眼確認對方是什麼樣的死囚、然後進行交涉、再把他們帶出來的始作俑者了。

“當然,管理牢城和判決的都是官吏的工作,我想也一定有誰在暗中幫他們的忙……”

“提拔死囚”的工作結束之後,他馬上就冤情得雪。可以出獄了。本來前提就是要出獄,所以隻要用冤案送他進去,之後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出來了。因為他的單眼和前黑肌膚

很容易給人認出來,要是反複逃獄的話,就會引起官吏的注意。但是,因為秀麗太努力的關係,他的冤案提前就被解決了,所以他就隻有硬是留在裡麵不出來。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向牢城安排了警護兵嗎?”

“是的。如果打算同時趁亂乾幾件事的話,那時候就是最佳的機會,雖然結果沒有成功。我當時就想,他們很可能要趁城裡和兵部侍郎的宅邸裡被弄得混亂一片的時候.讓牢

城裡的死囚逃獄,從而讓他們加入成為同伴。畢竟那個單眼男人從牢城出來之後,也還沒有出現突然死亡的‘幽靈’死囚。”

所以為了慎重起見。秀麗提前就讓蘇芳到牢城去安排了。不過沒想到在前一天跟蘇芳一起去確認警衛情況時卻發現了燕青被關在裡麵.秀麗也不禁吃了一驚。

秀麗預料中的“牢城襲擊”果然沒有落空,在清雅去到的時候也勉強把將他們擊退了。因此他們也沒有犯下讓牢城的死囚逃獄的失誤。

“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

有人花了多年的時間,悄悄地把死囚帶走,並將他們用在暗殺或者其他方麵。

兵部侍郎的確是跟此事有所關聯。從府邸裡發現的各種證據也都顯示了這一點。秀麗本來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但是,他被“滅了口”。

還有本來不愛說話的清雅,在最後卻老實認同了秀麗的話。

一定還隱藏著什麼,背後一定有人在暗中牽線。

秀麗抬起頭說道:

“葵長官。”

“彆說那些多管閒事的話。”

“我、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我已經可以料到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秀麗完全猜不到皇毅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毅早就猜到秀麗在想些什麼了。還有另外一點——

在擁有操縱牢城和審判的絕對影響力的入之中,毫無疑問也包括著葵皇毅本人。

皇毅用手指頭慢慢地敲了敲桌麵。’

“……那些抓起來的凶手嘍噦,多半是不知道事件背景的。”

那感覺不到感情的眼眸正注視著秀麗。每次被他傾注這種冷峻的視線,秀麗就會感到連心臟也會被他一把抓走似的,內心自然湧起一股寒氣。

“聽說你跟凶手的頭領說過話吧。”

“是的。”

“還聽說當時藍楸瑛也在場。那個男人是藍家的人吧。”

他已經用上了斷定的口吻。一直默言不語的清雅。這時候也稍微把視線轉移到秀麗的身上。

秀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來了。對。清雅之所以要把秀麗關進馬車裡,就是為了確認楸瑛會不會追來——並以此證實凶手跟藍家是否有所牽連。

“——不是的。”

“為什麼你能一口咬定?”

“藍將軍本人和十三姬都說是‘沒關係的陌生人’。”

“蠢貨,那當然是騙人的啦。誰會老實承認自己跟凶手的頭目是朋友?”

秀麗一時無話可說了……的確是這樣。

“不、不過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也一樣隻能說成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了啊。”

“紅的程度好像增加了不少啊。你好像很想否定嘛,有什麼內情麼?”

(注:“沒關係的陌生人”在日語中是用“赤の他人”這種慣用語來表達的,而秀麗接著在這句話中更加強調了紅的程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我隻是對自己的名字情有獨鐘,才加濃了一點紅色而已!什麼都沒有!”

“要加濃的話就在泡茶時加濃好了。很不巧我是討厭紅色的,變成反效果了。”

秀麗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好、好高明……

皇毅再次把視線落在眾多書函上。

“紅秀麗,要是把私情和先人為主的觀念帶進工作中的話.我就馬上撤你的職。從一開始就說什麼‘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的監察禦史根本就是個廢物。不管是親族、朋友還是

戀人,都要從一開始就抱有疑心。這就是你的工作。要是用那種視而不見的眼光去看的話,本來能找到的證據也變得找不到了。”

“連上司……也是嗎?”

這時候,皇毅的眼神中第一次閃出了人類的感情色彩。那薄薄的嘴唇顯示出嘲弄的意味。

“當然了。上司比你經驗豐富得多,隱藏證據的手法也很高明。你隻管瞪大眼睛看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孟侍郎派出自家養的凶手暗殺地方官,而且還為了讓自己女兒進

入後宮而策劃暗殺十三姬的行動,最後失敗,猝死。這樣就完了。”

“請等一下!”

秀麗不由得踏前了一步——她有一個想法。

兵部侍郎膽敢這樣子隨心所欲地做出這種事,身為他的直屬上司的兵部尚書難道會亳不知情嗎?

“在兵部侍郎之上的——”

“——閉嘴。”

聽了這個連心臟也幾乎要被凍住的聲音,秀麗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你聽著,我已經說這件事完了。如果你無法接受的話,就彆當官吏。或者爬上比我更高的官位。”

※※※※※

……在秀麗咬著嘴唇離開之後,皇毅把視線轉向了清雅。

“……報告吧。”

“是。關於兵部孟侍郎的另一個案件,也跟牢城一樣。他們似乎在因違反軍紀而被處罰的武官、武吏之中,挑選了一些能派上用場的武官流用為凶手。他憑著自己的任命權故

意讓那些人背上違反軍紀的黑鍋的可能性非常高。”

“看到你連日來都以警護為名在府邸裡到處配置武官,恐怕孟侍郎也在直冒冷汗吧。你就是讓他感覺到自己被懷疑,導致他自導自演露出尾巴嗎。”

“同時也是為了不讓他采取異常的行動,也為了不讓人先殺他滅口。看來孟侍郎因為擅自調動了某個地方的凶手而惹怒了什麼人。所以被鏟除掉了呢。”

皇毅以淺色的眼眸注視著自己的手下——這個一直以上麵為目標的青年。

“你也打算向上麵動手嗎?”

“就算要乾。我也一定會比那個女人乾得更高明的。”

皇毅並沒有像阻止秀麗那樣阻止清雅。的確.清雅的話一定不會有所閃失吧。

“那個姑娘注意到了牢城的死囚.你就注意到了違反軍紀的武官。還真是勢均力敵呢。”

“這不是很有趣嗎?”

皇毅的雙眸稍微閃過一縷罕見的光芒。清雅竟然對工作說出有趣沒趣之類的話,這實在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可以看出在很大程度上受了紅秀麗的影響。

由什麼地方的什麼人指揮的凶手集團正在逐漸形成。

就像是模仿當年的“風之狼”一樣。

在某處仿佛響起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

——當天,楸瑛身穿著左羽林軍的盔甲,進城了。

慢慢地,他向著信函中所寫的約定地方走去。

途中,他發現有人在前麵等著自己。

“……絳攸,你不用工作嗎?”

“我抽空跑了出來。而且我也已經差不多感到厭煩了。”

“虧你一個人來也沒有迷路啊。”

“當然了,我在途中請了個帶路人嘛!”

楸瑛循著絳攸的視線望去,發現滿臉厭煩的璃櫻正靠在樹邊。看來璃櫻是被迷路迷得昏了頭的絳攸抓住,被迫為他帶路來這裡了。那漆黑的眼眸上,還很明顯的寫著“為什麼

我偏偏要到這種地方來”的文字。

可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絳攸,竟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地承認,還拜托彆人帶路,這一點也著實嚇了楸瑛一跳。是單純的自暴自棄,還是——

“……你打算怎樣?”

麵對瞪著自己的絳攸,楸瑛不由得苦笑。

絳攸和楸瑛有著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雖然那也是絳攸一直在意的事,但是楸瑛現在卻非常羨慕他。

“絳攸,你覺得我跟你的決定性差異是什麼?”

“少說蠢話了。我跟你不是完全不同嗎?”

“的確是呢。”楸瑛雖然笑著這麼回答.但也沒有繼續開玩笑了。

“——就是說,我是藍家的男人,而你並不屬於紅家啦。”

絳攸不禁皺起了眉頭。

楸瑛心想,那也許就是黎深沒有給他紅姓的真正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