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注視著晏樹……可疑,於是她開口問道。
“……晏樹大人,真難得能看到您認真的表情,和平時不同,現在很帥哦。如果能告訴我您在想什麼的話,就更帥了。”
這時的晏樹露出了一個具有必殺效果的微笑。
“小姐喜歡我認真的表情?那麼看來我得偶爾嚴肅一下了~”
完全偏離了談話主題。晏樹是個棘手的強敵,什麼都不肯透露。
晏樹忽然(自說自話的)取了食盒中的棗子放進嘴裡……她一直都覺得,晏樹的內在和外表差得太多,其實非常能吃。
“對了,你弄來這麼多貴族錄,打算乾嘛?”
“……打算在去藍州之前對貴族有所了解……”
以前與她同期的碧珀明曾對她說過,了解貴族間的關係對她沒有壞處。
明白了那個自稱隼的獨眼男人與藍家有關之後,秀麗第一次有了興趣並著手調查起來。秀麗可以說是與紅家絕緣的,她與家族或血脈無關。但在這個名為朝廷的世界中,秀麗才是異類。她覺得稍作了解後啟程,比一無所知來的強。
但一開始調查後她發現血緣關係簡直是一團亂,沒有比這更複雜奇怪的了。
晏樹的職務是掌管貴族的門下省的次官,也就是貴族方麵的專家。
秀麗努力擠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晏樹大人,您不願意幫助一個開朗但卻陷入困境的女孩嗎?用笑容作回報如何?”
“雖然非常可愛,但不行。如果你為我拉一曲二胡的話,我就幫你。”
晏樹難得自己提出了要求。聽見二胡這個詞語,蘇芳抬起了頭。
“之前皇毅吹龍笛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吹得是在太好了。”
“這樣說來……那葵長官的龍笛,簡直精彩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現在想來,那位葵皇毅吹奏龍笛的樣子隻能讓人用“做了一場奇怪的夢”來形容。因為從那之後彆提什麼吹笛子的身影,就連那龍笛都沒有再出現過。
“皇毅和我不同,是個如假包換的大少爺,名門葵家隻有他一個人幸存。”
晏樹指著某本書中被塗黑的地方。
“他們家族曆史悠久,卻被先帝陛下誅殺全族,剩下的隻有皇毅,以及傳家的龍笛了……”
秀麗聽到這出人意料的話語,不禁吃了一驚。
“被誅全族……為什麼?”
“理由根本不重要,小姐。重要的是,這是先帝陛下的決定。陛下決定滅他們一族,然後實行,僅此而已。不過在陛下動手前,葵家人都先後自刎了。能夠輕鬆做到這件事的隻有王和彩七家,也就是擁有絕對權利的特彆八家。他們中就算有人謀反也不會被滅族。”
“……”
“那時,像葵家那樣被滅門的貴族多到數不清,清雅的陸家也發生了不少事情,而紅家也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所以,現在紅家才能帶這財富權利和名譽幸存下來。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你也是受此恩惠,現在才會站在這裡的。”
據說清雅的陸家由於肅清而敗落了。
秀麗開始明白為什麼皇毅和清雅會一直叫她“不要總說漂亮話”了。
“而撿拾了這些被舍棄的貴族的,就是我的上司,旺季大人。”
在秀麗最為在意的“紫門四家”中,晏樹先指出了旺家。
“門下省侍中?旺季大人的血統非常有趣,你可以去調查一下。”
“……他是個,怎樣的人?”
“旺季大人?雖然是個很複雜的人,但這麼說呢,有種最後的貴族的感覺吧。我覺得不會有哪個貴族比他更像貴族了。”
“像貴族?”
見秀麗一臉疑惑,晏樹微笑道。
“是的,那個人就算一文不名也還是貴族。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其他的你就自己去確認吧……他和我的底子不一樣。”
在吐出最後一個詞語的時候,晏樹的表情有些許落寞,好像不太愉快。
“……晏樹大人不也是貴族嗎?”
蘇芳一驚。與淩晏樹出生相關的話題,在貴族間是被禁止談論的。
(這女人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晏樹凝視著秀麗,由衷佩服似地說道。
“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直接的問題了。”
“啊?”
“淩家確實是貴族,但我是淩家養子,不是天生的貴族。而且淩家和葵家一樣,除了我之外已經沒有彆人了。”
晏樹的語氣還是那樣優雅,但秀麗卻覺得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一般。腦中開始亮起了警示危險的訊號,告訴她不能再追問了。
秀麗咽了口唾沫,晏樹則像瞄準了獵物的野獸一般盯著她。
“……剛、剛才您說旺季大人……像貴族,是在誇他嗎?”
秀麗將話題引了回去,晏樹見狀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合格”的一位,秀麗覺得自己仿佛剛從獅口逃脫似的。
晏樹作出“說得好”的口型,愛撫似的用手指輕撫著秀麗的頭。
雖然旁人看來這是親密行為,但對秀麗而言她簡直就像徘徊在生死邊緣一般難熬。皇毅所說的“惹惱晏樹就立刻把你除名”這句話,秀麗此刻又回憶了起來。
而晏樹的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笑容。
“嗬嗬,你和清雅很像啊。”
“哈!?哪裡像!?”
“清雅對於受到特彆待遇的彩八家無條件地厭惡,而你討厭貴族,因為你認為他們為了往上爬不惜使出卑鄙手段。所以‘像貴族’這句話在你聽來是貶義的。”
秀麗沒有回答……從爭奪王位之時開始,她就覺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從沒有乾過什麼好事。
“當然,這些我也不否定。我和皇毅為了走到今天都付出了很多,能舍棄的都舍棄了,能賣的也都賣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就無法得到今天的成就,因為我想要變得偉大。”
注視著秀麗的臉,晏樹笑道。
“所謂國試,不花許多錢是根本沒法參加的。那時我和皇毅擁有的隻有頭腦和身體。我們不能像你那樣,利用王和吏部侍郎來將不可能的事情變為可能。記得你的考試費用,都是吏部侍郎承擔的吧?”
秀麗深吸了口氣,可是……因為這是事實,她什麼都說不出。
蘇芳將最後一口飯團放如口中。
“……晏樹大人,您今天好像特彆會欺負人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晏樹有些意外地張大了眼睛,終於發現自己在“欺負人”之後,他用手掩住了嘴。
“……糟了,因為有陣子沒法見到她,不想讓她忘了我……我的性格就是會不知不覺的欺負自己喜歡的人……會被討厭吧?”
晏樹用手撐著臉,秀麗從下方注視著他。他目光中的興奮多過擔憂。
就此,秀麗了解了整天胡說八道的晏樹真實的一麵。
“不會——您說的也是事實……晏樹大人,其實您是討厭我的吧。”
晏樹笑著伸手玩弄起秀麗額角邊的發絲,隨後一把拉住。
“現在我可變得喜歡了不少,甚至已經會不自覺地想欺負你了。這是真的。”
晏樹的話總讓人弄不清是真是假。但今天很不可思議,秀麗覺得自己或許能過窺視到一點他的真心了。為什麼是今天——秀麗凝視著晏樹。
“……這和葵長官說要我去藍州一事,有什麼關係嗎?”
晏樹笑得更厲害了,他將纏繞在指尖的頭發拉到唇邊。
“……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你會然我想把你據為己有的。”
“明、明白了,您是叫我不要再問了是嗎?好,我不問了。”
晏樹聞言啊了一聲,像是很無聊似地撅起了嘴,隨後按照約定,他將朝廷貴族的相關內容淺顯易懂地告訴了秀麗。
秀麗也按照約定,為他拉了一曲二胡。
秀麗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在演奏二胡時,她想起了什麼。
“……晏樹大人,您好像總是很愉快呢。”
無論是談吐還是與人交往,他總是顯得慵懶,閒暇時間也很多,但從沒聽到他抱怨無聊。但如此年輕就當上門下省次官,就說明他在工作上花費了不少精力……不管他是在哪方麵花費精力的。
“你是在和誰作比較呢~?”
晏樹微笑著一語中的,秀麗吃了一驚。
“想要忘記以前的男人,展開一段新戀情是最好的方法。雖然我是個危險而邪惡的男人,但也算個好男人,所以如果願意的話一定要選我,我們來開始一段成年人的戀愛。”
秀麗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最終迷惘了。
趁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晏樹站起身,溫柔地觸碰了秀麗的臉頰。
“去藍州路上小心,彆再被無聊的男人勾引走了。”
晏樹離開後,蘇芳撐著臉頰呆呆地問道。
“……你曾經被無聊的男人勾引走過?”
晏樹究竟知道些什麼,秀麗隻覺得冷汗直冒。
雖然不知道那算不算勾引,但的確,在茶州曾經差點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件。
“……是的……”
蘇芳想到了靜蘭。沒想到連那男人都不可靠。
(搞不好小姐是覺得沒有高於自己的男性,所以大意了呢。)
不過儘管如此,他身上的冷汗此刻還沒乾。凡是談論到淩晏樹出生的人,都一個個被從政治舞台上“抹去”,這故事相當的出名。
以現在而言,想要不通過國試來出人頭地是非常困難的。所以那些憑借資陰製進入了政界後拚命向上爬,最終得到了能與通過國試進入朝廷的官員相對抗力量的人們,他們想要出人頭地的願望能力都是不容小覷的。他們和以前那種靠著家族爬上來的人不同,是靠著在微不足道的位置上積累經驗,隻有擁有能力的人才會在某天突然被旺季提拔上來。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葵皇毅和淩晏樹二人,他們在貴族間已經成為了傳說般的存在。就連清雅也不敢對他們出手,秀麗則更是無法和他們匹敵了。
“那、那個,狸狸!說是勾引,但其實什麼都沒發生——”
蘇芳的沉默令秀麗覺得不安,所以她有些慌張地解釋了起來。
蘇芳凝視著秀麗,將已經冷卻的茶水喝乾了。
“……沒事啊,這不好嗎,說實話,我鬆了口氣。”
“啊?”
“我說你啊,一個人硬撐著活下去,不如和某個人一起彼此支撐著活下去更好啊。且不說結婚,如果隻是單純喜歡上某個人的話,應該不是錯啊。”
隻是不推薦晏樹大人,蘇芳加了一句。
……秀麗不知道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