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疼,借你門口歇歇。”
隻是反應過來時,驚覺這書店旁的巷尾儘頭,是高高的磚牆,若不是特意尋來,何來“路過”一說?
男人指尖停頓,徹底被她吸引過來。他摘下因為反光而阻擋到視線的眼鏡,目光如炬,盯向宋杳。
麵孔毫不遮擋地曝露在她眼前。
宋杳有過很多異性朋友,但到了戀愛年紀時,都沒有誰能夠讓她有更進一步交往的想法。
理由也很簡單,她是個完美主義和顏控。
學生時代追過很多星,宋杳自詡眼光高,這一認知在如今取得了驗證。
周爺爺這個孫子,和宋杳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他生得極為好看,卻又不是當今審美下很火的那種男團臉。他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鼻梁挺直,此時眉頭微皺,卻看不出喜怒。
當然最讓人注目的還是那雙深邃漆黑的眼,其中點綴一點點亮,像有月光撒進去,清冷又疏離。
簡單欣賞了幾秒,宋杳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變了頻率。
不遠處的男人顯然注意到了她話語中的漏洞,動了動唇:“路過……去哪兒?”
宋杳驚訝於他的敏銳,隻不過一秒,她又找到了新的理由:“天氣好,繞著巷子跑跑步。”
正好跑到這,腳疼了,所以歇歇。
很完美的找補。
但男人一言不發,沉默間,將視線往下落。
宋杳順著他的目光,低頭,停留在——自己穿著拖鞋的腳。
“……”
不攻自破。
傍晚的飯桌上,宋杳隔十秒鐘就要歎一回氣。
惹得一旁的江柏奕都煩了。
“唉聲歎氣的乾嘛啊姐,”江柏奕夾了一筷子青菜,“你那花店終於要倒閉了?”
宋杳一時來氣,瞪了他一眼:“你彆講話!”
她到現在都不願意回憶當時看見自己腳上的洞洞鞋時,她因為羞惱而漲紅的臉在他麵前到底有多窘迫。
想她宋杳上能嘮七八十歲的大爺大媽,下能哄三四歲的小屁孩,有過什麼時候像剛才那樣,能言善辯全部突然消失,在一個初次見麵的男人麵前尬了場。
“在說什麼呢?”父親宋平端著湯從廚房裡出來,放到桌子中央。
江柏奕不明所以,但看熱鬨不嫌事大,在一旁拱火:“姑父,在說我姐那花店要倒閉了。”
“江柏奕,我還沒和大人說你被人收保護費的事呢!”宋杳決定互相傷害。
聽到敏感字眼,宋平立馬問道:“什麼保護費?”
“沒事沒事,姑父,”少年連連擺手,“就我和同學鬨著玩,我姐誤會了。”
這麼護著?
宋杳睨他一眼,沒再多說。
反倒是宋平信以為真,使勁問他是不是受到了校園欺淩。江柏奕口都要講乾了,才討好地向宋杳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姐,我錯了,救救你唯一的弟弟。
宋杳心情美了,大發慈悲替他開口:“行了爸,小奕自己有分寸,他都這麼說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回頭我再讓柏悅姐去他們學校問問。”
江柏奕瞪大眼睛。
怎麼把他推另一個火坑裡啊!
“我媽今天怎麼沒回?”宋杳問她爸。
“她今天衛生所值班。”
宋平就是個操心父親,江柏奕的事了了,又把注意力放到宋杳這,但講得卻是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戳到了自家閨女的傷心事:“棠棠,你那花店真要倒閉了?”
“……”
在江柏奕的笑聲中,宋杳猛咳了一口湯。
她咽下去,捏著嗓子假裝正經,用操心打敗操心:“假期快到了,爸爸您要多注意休息,遊客見不到您這位專業的老司機——”
她作勢用手擦了擦眼下,“會傷心的。”
江柏奕簡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第二天一早,宋杳照舊去花店上班。
青雨巷今日比往常熱鬨許多,宋杳忘性大,一頭霧水地想著今天也不是節假日,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人?
正巧許阿婆從店門口走過,宋杳禮貌地喚了一聲:“婆婆,散步呐?”
許阿婆停住腳,白發蒼蒼的老人今日看著心情不錯,精氣神都能勝過早起困難戶的宋杳了。
“小杳啊,這會也沒客人,你跟婆婆到巷尾湊個熱鬨可以不?”
巷尾?
宋杳這下聯想起來了。
許阿婆是周爺爺的老伴,前段時間她瞧著阿婆跟著老頭子去了深圳,沒想到這麼快便又回來了。
宋杳問了幾句周爺爺身體方麵的事,得知情況不錯後,才糾結起許阿婆的提議。
她可沒忘記自己昨天那出自作聰明的“謊言”。
但不忍攪了老人的好心情,宋杳還是假裝被她拽了出去,這下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那男人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長相。
“阿鶴上次回川嶼還是他上大學那會呢,現在他爺爺病了,他願意回來幫忙打理書店,是好事。”許阿婆說話的語氣裡夾雜著開心。
不過宋杳隱約覺得她口中的好事不是打理書店,而是這個孫子願意回來。
“阿鶴?”她問。
“過會介紹你倆認識,”許阿婆笑眯眯地摸了摸宋杳的手臂,“說來有緣,你們倆還一樣大。”
好奇心卷土重來。
宋杳又問:“他大名叫什麼?”
“大名啊,是他爺爺給他取的,”許阿婆說,“叫周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