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現今張皇後漸得盛寵,但太子其人手段非常,善用人才,多少人排隊等著拜入東宮門下,唐現餘今日舉措也是能理解一二。
昨日唐現餘如願收到了東宮的會宴貼,今兒一大早便起來開始準備,今日去東宮的人非富即貴,還有好些年輕的公子哥一早拜入崇文館,做東宮的門生,可見東宮根係廣深。
一大早,沈歲晚就忙起身,換了身碧山色繡芰荷纏枝蘭草的綃紗齊腰裙,腰上配了昨日沈律突然賞賜的白玉雕菡萏的玉佩,看著極為清雅。
到了正殿,福嵐見人百年笑著見禮道:“夫人來了,殿下正在裡頭批閱文章呢。”
沈歲晚輕輕點點頭,她梳了飛仙髻,頭發被全部攏起,從後背瞧過去,除了那搖曳生姿的身段,那一節玉頸也是有些白得紮眼。
頭上簪著的那支夏荷泛舟步搖也跟著輕輕晃了晃,像是要晃到人心尖兒上似兒的。
沈歲晚輕聲進屋,將手上那豆綠色絹繡廣玉蘭的檀木柄團扇擱在一邊小幾上,上前規矩見禮,“殿下安。”
沈律掀眼看了眼,兀自盯著手上的奏折去了。
沈歲晚也沒多想,乖巧的坐在案桌旁邊的四角海馬椅上,仔細的研墨侍茶。
前幾日沈歲晚在沈律這吃了好幾日閉門羹。
直到昨兒,福嵐突然過來了,還道沈律喚她過去侍茶,可把她愣了幾下。
沈律抬眼看了眼乖乖坐著研墨的姑娘,陡然出聲道:“可曾讀過書?”
沈歲晚一愣,回過神忙回道:“未曾,隻簡單讀過一兩本。”話音一落,又像是怕沈律笑話嫌棄,補了一句:“大字還是認得的......”
沈律輕笑一聲,聲音低沉好聽。
沈歲晚心下詫異,在抬眼過去時,就見沈律收了笑意,又恢複往日淡漠的言語:“自個去隔間的書架上挑幾本書過來,今日還是攬月宴呢,莫要出去被人說你學識淺薄。”
沈歲晚諾諾點頭,膽子大著道:“謝殿下,殿下說得是,今日可不能丟了哥哥的麵子......”
話音還沒落,沈歲晚見沈律的麵色驀地沉下來,有些不敢說話,沈律抬眼:“不想學了?還不去挑書?”
見沈歲晚那輕巧的步子走了過去,背影也能看得出主人的心情極好,想著昨日子策帶回來的消息。
沈歲晚跟著他幾月,模樣出挑,性子也麵團似兒的乖巧軟糯,難得沈律對她生出幾絲憐惜之意,昨日聽了帶回來的消息,就讓她繼續來正殿伺候,補了好些賞賜。
沈律的麵色有些冷然,心裡有了些算計。
沈歲晚抱著三冊書冊進來時,正巧見何入暮和左丘子策已經坐在廳中吃茶了,見沈歲晚進來,友好的笑了笑。
沈律同他們兩人沒說話,見沈歲晚抱著書冊進來,擱下茶盞,示意沈歲晚去他身邊坐著。
難得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抱著的幾冊書,一見都是些姑娘家學的《風雅琴譜》,《九曲玉棋》,另加一本《寶水洲》。
沈律將最後一本拿了出來,包了織錦皮的書冊被他隨意擱回了硯台邊,“你現下還看不懂這本,可學過《寶水地誌》?”
沈律說話直白,讓沈歲晚有些不住的麵熱,不大好意思的看一眼殿中坐著的兩人,見兩人都在各自閒談著,麵上的熱度才消了些:“沒有......”
沈律看著麵上有些羞窘的姑娘,紅霞爬麵,“沒有”二字,沈律倒是覺出些委屈的意味來。
輕輕“嘖”了一聲,“有空去找找這《寶水地誌》,看不懂來問人,學會了再看這本。”
沈歲晚輕輕應聲,眼裡有些真切的笑意,以前在王府,連去府學讀書的資格也沒有,她自然是羨慕那些能讀書的旁親庶女的。
不等沈歲晚再說話,外間的福嵐揚聲道:“殿下,樂安公主到了。”
沈歲晚聞聲忙望過去,上次見樂安公主還是在被昭映公主圍困的時候。
隻見樂安公主一身丁香色的繡木槿花的宮裙,搖扇配著羊脂玉環禁步,頭挽雙刀髻,簪金累絲銜南明珠步搖,琳琅環佩卻也清麗可人。
樂安由著彩詞攙著進了正殿,瞧見殿中的景象還愣了愣。
眼底的訝異還沒掩去,忙匆匆見了個禮,抬眼又見了一眼坐在小凳上,同太子哥哥共用一個案桌的沈歲晚。
雖不是宮中訓出的十分標準的儀姿,這般撐在案桌上翻著書冊,卻自成一番自在的慵懶嬌態。
沈歲晚見來人起身見禮,“樂安公主安。”
聲音嬌媚好聽。
樂安看了眼正位上不動如山的太子哥哥,輕笑一聲,模樣溫婉,
“奉儀夫人多禮,快些請起。夫人這般模樣實在少見,若不是東宮不能當做尋常宮殿往來,我定時常過來叨擾,同夫人交友。”
正巧,福傳去隔間找到了那《寶水地誌》,沈律從福傳手中接過書冊,邊隨手遞給沈歲晚,邊替她接話道:“今日既來了,好生玩耍便是。”
說完,不顧一臉呆愣的樂安,隻囑咐沈歲晚:“好好讀,不懂問樂安也是一樣的。”
沈歲晚輕聲接過,乖巧的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