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棋見主子回來,還拿過一匹軟煙羅料子,在沈歲晚麵前比了比:“夫人回來了?奴婢瞧著夫人一生雪膚,竟是什麼各種顏色的料子都適合做衣裳。”
沈歲晚轉眼看了眼那軟煙羅的料子,實在精巧,眼底神色淡淡,輕聲笑笑:“你們心裡手巧,看著做主便是。”
說完自個坐回了那新換的黃花梨木的羅漢榻上,給自己到了杯茶,有些笑意焉焉的。
尋香看得奇怪,今日人雜,四人想著先收拾齊整東西,就沒跟夫人去正殿,怎的瞧著是去了趟正殿,人就興致不大高了。
看到沈歲晚隨意擱在羅漢榻四角小幾上的書冊,輕笑道:“夫人這是要學書嗎?”
沈歲晚聞言擱了捧著的茶盞,“嗯,這幾本書你識得?”
尋香有些大大咧咧:“夫人說笑,咱們東宮的宮侍,哪個不是十雅均會些,各有各的精通,想尋棋便是略會些棋藝,女工也精通......”
“尋香,這雲錦料子你放哪了?”
尋詩出聲打斷道,看了眼麵色越發沒有精神的沈歲晚,“這雲錦難得,那些尋常是世家姑娘也穿不起的,咱可得給夫人好生收著。”
複看了眼沈歲晚,眼底關切,笑道:“夫人覺著是做春裝好還是秋裝好,若是做夏裝可能有些厚了。”
沈歲晚果真仔細打量起來,“這是漢白玉色的,做秋裝正好。”
“奴婢想著也是這個理呢。”
見沈歲晚點點頭,麵上緩和些,尋詩這才走開,走到尋香旁邊還嗔瞪了尋香一眼。
機靈的時候是當真機靈,呆的時候也是真呆。
沒瞧見姑娘因為那話越來越低垂的眉眼,都透著幾絲委屈垂喪之意。
綠樹百花開,長溪館至臨溪小榭亭閣高聳,飛簷越過樹杪,淩爭流的瀑布。
往臨溪小榭外一瞧,還能瞧見橫著瀑布的半道彩虹,華池落彩雲。
臨走時,尋香幾人又為沈歲晚簪了個青玉墜折扇的簪子,這才跟著人出門。
沈歲晚到時,正好見女眷那邊也來得差不多了,見樂安帶著眾人在臨溪小榭的旁邊賞景,便走了過去。
樂安瞧見,親切的拉著沈歲晚道身邊:“方才還說你什麼時候來呢,方才過來的這幾位姑娘,還說要好好見見你呢。”
沈歲晚笑笑,順著樂安帶著的路提裙走過去,又抿了抿唇,不知怎麼接話。
不用沈歲晚多說,這些世家女哪個不是對沈歲晚好奇得緊,之前在王府的時候被藏著掖著,心下到了東宮,也難得一見。
左丘子笙微微一笑,看著有些盈盈弱弱,“方才還在說夫人的院落可是在那處,看著精致倒是同咱們宴飲的小榭不遑多讓。”
沈歲晚抬眼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梳著雙丫髻的姑娘,麵上有些病弱,瞧著是個西子捧心的模樣,惹人憐惜。
再看諸位姑娘指著的那處,正是驚春苑驚春小榭的一角——
樹杪花影間,還能瞧得見院裡的觀星閣和飛梁畫棟的正寢閣一角。
沈歲晚回道:“正是,但要說景致,還是這處的飛瀑深潭,不霽何虹更加妙絕。”
左丘子笙點點頭,實在是這處景致鬼斧神工與巧奪天工並存,實在美撼人心。
雖家中都是武將,又有個哥哥做太子近侍,但左丘子笙卻是個身子不大好的,向來也是深居簡出慣了,今日也是聽著父兄話,才跟著來了這攬月宴。
攬月宴多太子黨,英才俊傑也極為多,哪家不是想著,即便不打太子的主意,也該讓自家姑娘來攬月宴悄悄一瞧,相看相看,怎麼也是適嫁之齡了。
在這時,尋香瞧瞧到了沈歲晚身邊,悄聲道:“夫人,狀元郎到了。”
沈歲晚聞言,繞開了幾位姑娘,撐著倚欄往樓下望去——
不料沈歲晚率先看見被眾人擁簇在中間的沈律,他今日穿得家常,就穿了身籙竹色的暗紋雲錦袍,這種顏色稱得向來高高在上,又有威嚴壓迫的沈律多了幾絲清雅之意。
顯得人也緩和好接近了些。
沈律像是察覺到樓上的視線,抬眼看過來,對上沈律幽沉如有深潭的眼眸,沈歲晚輕輕縮了縮身子。
外人瞧著有幾絲怯怯的羞意。
眾人本就是簇擁著沈律,現下沈律看著樓上愣神,紛紛抬眼看過去,見了紮撐著欄杆的沈歲晚,不由微微愣神。
沈歲晚微微屈膝見禮,也不敢再在下麵尋哥哥在哪兒了,退著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裡。
美人倚欄,楚腰黛發,青裙清綣,沈徇輕笑一聲:“還當二哥這是看哪家姑娘呢,原是奉儀夫人,要說這奉儀夫人,實在是難得好顏色......”
聽了沈徇的話,眾人回神,原是奉儀夫人,也難怪太子殿下能夠嬌寵了,倒是知道了太子殿下喜歡這模樣的女子,幾位大臣家中有如此美人風骨女眷的,不由動起了些心思。
能攀上東宮姻親,日後可算是乘上了登天梯了。
看了眼乘了登天梯的狀元郎,見太子殿下不願搭理他,正熱切的拉著蕭宿和袁回延搭話,活像是已是東宮家人似的。
宴中不乏崇文館的諸位文人雅事,難免有些嗤鼻,既為狀元了,隻有大好前程等著,何故這般作態。
如此諂媚東宮,便是聖上知道了,他和東宮兩邊都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