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禦道:“也不在我那裡,老鬼已經拿回去了。”
“便是有了息壤和真陰之水也還不夠,”師傅補充道,“九天息壤乃鬼祖之物,非他一脈不能驅動。這老鬼為了息壤騷擾我數萬年,好不容易才拿回寶物,又豈會幫你救人?”
“即使他想幫也未必幫的成,”玄禦道,“他被我重傷,恐怕自顧不暇。”
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連我都聽不下去了,我想蒼塵一定更為絕望。
蒼塵眉宇間憂痛染遍,喃喃說道:“那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我眼睜睜看她魂飛魄散,從此三界六道,再也沒有這個人……”
我看得不忍,上前安慰道:“會有辦法的,相信我,一定有辦法救她!”
蒼塵疑惑地望著我。我沉了沉氣,剛要開口,便被玄禦厲聲阻攔:“我不許你這麼做!”
玄禦的一句話提醒了蒼塵,他頓悟般道:“可是要犧牲你自己來救她?”
我望向懷容,她在蛟珠漸盛的光芒中靜靜沉睡。記憶深處那個蹦蹦跳跳的孩子,小顧,忽如精靈一般朝我過奔來,一頭紮進我懷裡,愉快地喊我“姐姐”。
我說:“沒那麼嚴重吧,不過耗費些體力……”
“不行!”他堅定地回絕,“你忘了,上次僅僅是分些靈力給蛟珠,你便暈了過去,要為懷容修補魂魄,豈隻是耗費體力這麼簡單,這辦法我不同意!”
我淺笑:“那時我魂魄不全,有些虛弱,現在不同了,我很健壯呢。”
話音剛落,身體突然被大力扯開,玄禦將我拉至身邊,直視蒼塵,無聲地警告。蒼塵也望著他,氣勢絲毫不輸。
師父笑嗬嗬插到倆人中間:“哎呀,你們倆不要望得這麼深情嘛,怪不好意思的!”
我嘴角抽了抽。
玄禦從懷裡摸出件東西扔給蒼塵,正是帝俊那枚火日玉佩,順便說道:“紫霄宮秘藏《元聖陰陽經》,可招魂養命。能否得救,看她的造化了!”
蒼塵抬手接住,意外道:“這玉佩如何在你手裡?”那枚火日玉佩,終於回到了主人手裡,似是通靈一般,驟然升起光華。
玄禦不作聲。蒼塵望著玉佩,神色漸漸沉重起來,苦笑一下道:“居然沒被毀掉?我以為,它不容於世的。”
不容於世四個字,道儘了蒼塵的現世辛酸:無上修為被毀去,在火雲宮忍辱偷生,昊天玉帝用他而又防他,九天諸神對他敬而遠之,雖軍功赫赫,卻不得不斂儘鋒芒,麵上或許風光,也不過是九重天上的困囚。
心又開始痛。
他收好玉佩,拱手道:“既如此,蒼塵謝過上仙。還要趕去紫霄宮謁見鴻鈞道長,就此彆過,他日懷容康複,再行登門拜謝!”路過我身邊時,溫柔地笑了笑:“不用擔心,也彆內疚,我和懷容都會沒事的,你也多保重。”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竟心酸得厲害。
師父打個哈欠,漫甩青衫,翩然出門。
玄禦說:“你還是放不下他。”
“這都是我害的。”
“彆太抬舉自己了。大道演化因緣萬千,我們微如塵埃,隨緣吧。”
發覺他越來越會安慰人。
可我依然不能釋懷,仰頭問道:“你說的那本經書,是不是真的能救她?”
“也許吧,至少它救過你。”他神色溫柔。
我想起了洪荒亂世中,那道日日響起的讀經聲。
“玄禦……”
“嗯?”
“那個時候,為了救我,你一定舍棄了太多的精力和修為。”
混元金鬥下沒有僥幸的亡魂,那時的我,一定比如今的懷容還要慘。
他望著我,神色黯了黯:“火日玉佩裡的妖力足夠,傷不到蒼塵,不用太擔心吧。”
我心裡被撞了一下,貌似冷酷無情的一個人,竟是如此敏感細心。
我輕聲道:“雖然道謝的話太輕了,可我還是想跟你說聲謝謝。”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很怕你對我那麼好,怕你一直如此付出,而我,可能什麼都給不了你。”
手被他輕輕握住,他開口溫柔:“我給的都是我能給的,我隻怕,我給你的,你並不需要。”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隻是垂首不語。
他將我抱進懷裡,低頭俯在我頸間,我聽見他略重的呼吸聲,耳邊蘇蘇麻麻。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將我們的影子融在一起,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