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偷跑出來的?”
“坦白說離顏,倘若無事,老子在他的思過崖待一輩子都成,可要真想離開,你當他真能禁得了我?不過是給他個麵子罷了。老頭子操持那麼大的家業也不容易,九重天那婆娘動不動就要告狀,漫天諸佛還眼對眼盯著,還有個火雲宮要顧忌,老子關照他罷了……”
“是是是,誰不曉得你孔宣的本事,那是連佛祖都吞過的!”
騷包!
他忽而轉了個聲調,賤賤的:“離顏,我就知道有天你還會回來的,所以這宅子……”
我大聲道:“如裳,把這個虛偽巧舌的鳥給我轟出去!”
如裳吃吃地笑,騷包鳥很委屈:“怎麼了麼?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語,我滿腔熱情地跑過來,你卻要將我轟出去,離顏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對你可是真心的,離顏……誒,離顏你彆走啊!”
我不走是傻子!騷包鳥這是在思過崖憋瘋了吧,著實沒個上仙的樣子。
他一路叫著跟我到了宜風閣,如裳扶我在石幾前坐下,他也順勢坐我旁邊,捏著顆果子往我嘴裡塞:“張嘴嘛,乖,嘗嘗!”
我眉頭皺得緊,他隻當沒看見。挨不過他,隻好咬到嘴裡,是顆枇杷,還沒吃完,另一顆又來了。他還振振有詞:“是不是很甜?西院這些枇杷樹,在我還是周二時曾親手修枝剪葉,所以才能長得這麼好呀,來來來,再來一顆!”
如裳在一旁兒小聲道:“這好像是翠兒一早趕早市買來的……”
我不小心嗆了。
騷包鳥訕訕的:“咦?是這樣麼,說不定是有人偷去賣呢,這宅子不是一直荒著的麼……”
我正色道:“孔宣,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乾嘛這麼嚴肅,搞得好像天塌了似的,什麼事你說?”
“搞不好,天還真會塌。你還記得洪荒時候的赤螭子麼,那條無角紅龍,我在魔域見到他了!”
“什麼?你說他在魔域,不是說藏在幽冥血海麼?”
“不曉得他跟魔族和幽冥血海有何瓜葛,隻是他說,翡翠帶著我師父的玉淨瓶去了血海,說不定會挑起一場大風波。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翡翠,她成了魔族的大護法,魔族的大護法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騷包鳥聽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完,良久沒出聲。
我緩緩道:“我知道這件事棘手,可師父跟玄禦似乎不大上心的樣子。魔族要開啟血咒,翡翠又帶著真陰之水去了血海,雖然不曉得她要怎麼做,但魔族要挑起三界紛爭這件事著實非同小可。翡翠曾是我的人,我不能不管。”
“你想怎麼做?”
“我要去血海。”
“你瘋了!”騷包鳥的聲音明顯變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是修羅族的地盤!那一族怪物是好惹的麼?你師父都叫你彆管了,你給我老實呆著!”
我悶悶的,“你也這麼說……”
“不是,離顏,”他握住我的手,“我不是不肯幫你,你也說了,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冒然行動,何況你現在眼睛也不方便,好歹等道君回來,商量一下再說。”
“就是因為商量了也不大可能被允許,所以才來求你……”
“我也不同意,萬一有個好歹,我上哪找個一模一樣的小弟子賠給你師傅,何況,我也……舍不得。”
果然還是白說了。
我正悶悶的,便聽一道渾厚的聲音卷著潮濕的湖風飄過來:“讓她去吧,造化如此,該受的,躲不掉。”
這個聲音和氣場……我站起身,小心地,“楊眉大仙?”
“嗬嗬,是我,你還記得?”
“是,我記得,我……還有事想要請教。”
“無須請教,該明了時自會明了。你這一去自是凶險,貧道送你件兵器如何?”
“兵器?”
“兵器已在你身上,你過來。”
我循著聲音緩步靠近,突然感覺我頭上的發帶崩開了,發絲紛紛揚揚灑了下來。
“大仙這是……”
“這錦帶便是兵器,你可知它從何而來?”
“請大仙指點?”
他嗬嗬一笑:“玄禦上仙?”
玄禦的聲音輕輕響起:“曾是我束發之物。”
楊眉笑道:“當年貧道與玄禦上仙小試鋒芒,被上仙斬下一縷長須,貧道索性便將這縷須發化作一條錦帶送與了玄禦上仙。”
“那為何今日會在我頭上的?”我不解,從沒想過我跟玄禦會有一個頭繩的瓜葛。
師父冷哼一聲:“老道士你的長須還在清靜琉璃瓶裡插著呢,跟小離顏有什麼關係?”
長眉道人隻是輕笑了兩聲,不再言語。他將錦帶交到我手上,我懵懵懂懂問:“那我要怎麼用?”
“還是讓玄禦告訴你吧。周府這宅子不錯,大明王真是走到哪裡都不忘享樂,不如帶我跟道君四下賞賞風景如何?”
騷包鳥笑嘻嘻:“我覺得這裡風景最好。”
“哈哈哈,大明王真是性情中人!這裡風景好歸好,隻是風景都經不住熱鬨,還該往彆處瞧瞧,走吧!”
周圍突然便安靜了。我還是不明白,這帶子跟玄禦有什麼關係,要讓他來教我怎麼用?我輕聲喚道:“如裳。”
沒人應,果然她已不知何時退下了。我摸索著想坐回石台,手突然被人握住,一股熟悉的氣息,很清淺的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