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侍婢過來填酒，紅袖掠過，一陣幽香。

這味道有些熟。

我抬眼看去，是個嬌嬌小小如水墨畫般的姑娘，凝白的膚脂，輕細的眉毛，雙眼盈若秋波，又藏一絲憂鬱，粉唇輕點，楚楚動人。她見我看她，麵上瞬間飛起一抹紅暈，雙目微垂，低了低頭。

我問她：“你叫什麼？”

“閻孚。”聲音柔軟輕淺。

“的確是個可人的姑娘，惹人憐惜。”

她麵色更紅。

“你先下去吧。”冥河吩咐道。

她嫋嫋退了下去。

我望著她的背影出神，聽冥河講道：“怎麼，你喜歡她麼？”

“哪裡的話，不過是有些好奇，她和她的姐姐娑羅，她們的美的確不是一種風格。”

“是不一樣。娑羅的美濃豔而妖冶，雖然誘惑卻給人不可長久之感，我倒覺得不及閻孚這般清新踏實。”

“你一定很喜歡她，要不然也不會弄來你身邊做陪侍。”

“那倒也不是。她一直覺得她姐姐娑羅是血海的罪人，因為娑羅血海才遭遇了那場幾乎滅頂的災難。我從未怪過娑羅，但她心裡一直愧疚不安，她想要替娑羅贖罪，求我給她一個機會來作彌補。”

“傻瓜。”

“不說她了。翼陽山這件事之後，血海應該會平靜一陣子吧，果真如此的話，我閉關也會覺得踏實一些。”

“你要閉關？”

“是啊，我要擔起興族的重任，僅憑眼前這點修為顯然是不行的。你也說過，在我體內封有大神通，隻是機緣未到不能顯現，我想著是時候該求精進了。這些年來，色塵幫我打理族務，也長進了不少，族裡有他在我放心。隻是，這一閉關，怕是有日子會見不到你了，難免……想念。”

說這話時，他麵上竟有幾分羞澀。

幽冥血海確實平靜了一陣子。

那日我跟幾個幼齡的小夜叉在紫珊瑚叢捉迷藏，剛藏好，便聽不遠處一個頹然失望的聲音道：“怎麼我們離開的時日不長，你都已經這麼無趣了麼？”

是小九的聲音。

我裝作沒聽見，沒想到小十二竟領著那群奶娃娃徑直把我揪了出來，興奮的小崽子們圍著他拍手亂叫。他哄他們：“哥哥們還有事要說，你們都去彆處玩吧！”

眼前隻有老大、老三、小九、小十二。我問：“怎麼隻有你們幾個回來，他們呢？”

老大仍舊一本正經：“魔族餘孽四散逃竄，他們繼續追蹤，順藤摸瓜；再者，‘青冥’既已離開了血海，那血海之外也該時不時有他的消息。”

“聽說那家夥又閉關了？”小十二笑嘻嘻問。

想起來更覺無聊，我歎口氣：“人家有心證道，才不像我們不思上進。”

“我看八成是翼陽山這件事讓他心裡有底了吧，曉得你不是個絕情無義的，不會不管他，所以他才如此踏實的關起門來修煉。”

哎，小九總是這麼……討厭。

小十二湊過來道：“不如我們出去玩吧，這次離開血海我才知曉，外麵的世界可好玩了，比血海有趣多了！你在這裡也呆了好多年了，出去逛逛也換換心情嘛！”

他很是期待。我在心裡歎氣，他所說的那個好玩的世界，我已經玩了記不清多少年月了。

這樣說來，實在是哪裡都無趣得很。

“誰在那裡？”一直未曾開口的老三突然出聲。

我望過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高大的珊瑚叢後麵現出來，竟是閻孚，她怯怯地：“對不起，是我。”

老三問:她“你來做什麼？”

她舉了舉手裡的盤子，低著頭，聲音細細的：“尊者和小孩子們玩了大半日了，我想著或許該餓了，便做了幾樣點心送過來，不曾想你們正在談話，猶豫著要不要離開……”

“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小十二搶先跑過去，接過她手裡的盤子：“你來得正是時候呢，我們確實都餓了！”

“那是人家對青冥尊者的一番心意，你也好意思搶？”小九一臉戲謔。

閻孚的臉很紅：“如果大家想吃，我可以再去做！”

我說：“彆麻煩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他們剛從外麵回來，怕是餓得緊，我便借花獻佛了，希望你彆介意。”

“哪裡的話……那麼，我先走了。”她福了福身，匆匆走掉。

我望向老三，他正望著閻孚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