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鹹的海風中,隱隱飄來一股清淺的蘭香。
他在我十步之外站定,雙眸澄明深邃,開口卻很冷:“你不是血海之人。”
“笑話,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你是青冥。”不是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我不動聲色:“青冥早就離開血海了,難道你沒聽說?”
“那種小伎倆,隻能騙些沒腦子的人。”
“自詡聰明是需要些本事的。”
“那試試吧!”語落他已出手,動作快得難以想象,即使我以最快的速度閃避,鬢角的一縷發絲還是被削掉了。單瞧這速度,其修為比先前戰鬥過的大蒼燼王還要高出許多倍。
最讓人不爽的是,到目前為止我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卻已經少了兩縷頭發!
最可氣的是他還賣乖:“還不亮兵器麼,赤手相博你不是對手。”
又一個衝我鴻蒙劍來的。
隻是這一個,好像不似先前那些好打發。
我略一遲疑,翻手化出一道白綾,卻見他嘴角微揚,眼帶嘲諷:“看來我被小瞧了!”說話間又攻了過來,指尖帶著濃濃的殺氣。
我之所以祭出化風綾而不用鴻蒙劍,倒不是小瞧他,鴻蒙劍和化風綾對我來說都一樣,區彆不過是給敵人不一樣的死法。用化風綾,他日天下便不會有鴻蒙劍再現血海的說法。
老實說,倘若我當時知曉他的身份,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化風綾的。
因為曉得對方修為不凡,我幾乎將所有靈力都加持在了手中的白綾上,指望著白綾所旋帶出的利風即使不能殺傷他,至少也能將他困住,卻不料那道白色的身影在風中越發飄忽不定。
雖然我無法困住他,他也不能靠近我,但在僵持中,我卻漸漸感到化風綾圍出的結界正在微妙的改變。這條以我的靈力幻化出的白綾,正開始排斥我,冥冥中似乎有另外一道力量試圖控製它。
我及時收手,否則繼續下去,我被自己的兵器反擊也說不定。
我一停手,他也從容站定,一派沉穩:“那把劍,是否真如傳說中那樣厲害,我開始懷疑了。”
我忿忿地瞪著他:“什麼劍不劍的!天道有常,哪有‘殺人不沾因果’這種事!再說,你已經很厲害了,乾嘛還要一把破劍?還有,你來血海耀武揚威地打殺這半日,你到底是誰?”
我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堆問題,他隻不動聲色地望著我。
方才的一場打鬥已經驚動了巡海夜叉,這功夫,色塵帶著一乾兵將已經急匆匆趕了來,除了老三,老大、小九、小十二也都在列。
色塵執戟大喊:“你是什麼人,敢來挑釁我血海?”
我對麵的男人置若罔聞,眼珠都沒動一動。
色塵惱羞成怒,吼道:“給我拿下他!”
“都不許動!”我大喝一聲,心想還不知道誰拿下誰呢,就連我一時之間都想不出辦法搞定他。
小九晃過來,上上下下把我對麵的人打量了一番,扭頭對我說:“他比你帥!”
臭小子,我殺不了他殺你是沒問題的!
既而,臭小子對這個不速之客道:“看來你一時之間也拿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倆這麼你看我我看你的,除了看出點什麼情愫來,我還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意義!”
他對麵那個傲慢之人,終於肯把視線從我身上偏一偏。
小九道:“我的意思,不如我們回血海,坐下來,沏杯茶,談談條件,這裡大風大浪的,既血腥又汙穢,你穿得這麼白,弄臟了多不好,影響形象。”說著他還抬手在對方衣服上比劃了比劃。
他這一番道理,作為血海半個當家的色塵並不同意:“猖狂之輩,居心叵測,驅逐斬殺尚且不及,豈有迎入血海之理!”
“那你來殺呀!”小九喊道。
“以為我不敢?”色塵作勢要打過來,被小十二拖住。
小九轉向他對麵的人:“怎麼樣,你敢入血海麼?”
“好。”
於是,這個冷峻傲慢之人,在一眾人等各懷心思的注視下,從容入海。
色塵想在幽冥大殿做一番理論,小九卻不同意:“那地方太過莊嚴肅穆,這種氣氛下,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還是選個溫馨一些的地方好。”
臭小子所謂“溫馨一些”的地方,竟然是娑羅生前的住處。
院落不大,卻是清幽雅致,當中一座六角黑玉小涼亭,簷梁彩繪精致,各角上都吊著一顆夜明珠,整個院落被照得如同白晝。碧綠的螢石鋪滿了整院,一些各色小石頭如花般散落其上,月白色的小徑彎彎曲曲通向正屋,三三兩兩的紫珊瑚叢點綴一旁,饒是有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