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宗:你們放心,在下剛好知道一個招攬木匠的去處。兄台可知太尉大人?
他府上有幾處屋瓦破裂,應征的木匠又笨手粗腳,甚不合大人心意。兄台大可前去應征。
白牙:(猶豫)這……太尉府檻高門闊,豈是小弟這等平民去的……恐那侍衛就不允小人入內……
亓官宗:(信誓旦旦)兄台放心,在下自然會幫你引薦,隻要兄台能令太尉大人滿意,一切均無問題。
[輕拍桌麵聲。]
白牙:(大喜)如此甚好,小弟在此先謝過亓官兄了!
亓官宗:哪裡……(尷尬)啊!上趟彆得匆忙,在下竟還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年庚幾何……實在是……
白牙:(立刻)在下葉遷,已及弱冠之年。不知兄台貴庚?
亓官宗:愚兄虛長你兩年!事不宜遲,賢弟立刻與我前往太尉府!
白牙:小弟恭敬不如從命!
[衣服磨擦聲,快速站起聲。]
亓官宗:(牽扯到傷口,痛苦)啊!
小筠:(急忙)宗哥哥小心!
白牙:(急忙)亓官兄也受傷了?
亓官宗:(苦笑)旬月前被那天殺的賊子刺了一劍,不礙事!
白牙:(尷尬、心虛)原……原來如此……(漸出)
[小販沿街叫賣聲。]
小販: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咧!
小筠:遷!小筠想要!
白牙:(苦笑)小祖宗,你想一天就把我這十日賺的錢全花光嗎?
小筠:(不滿)遷真小氣!
亓官宗:(大笑)哈哈,買給她吧,難得七夕,就讓她高興高興。
小筠:(討好)還是宗哥哥最好!
白牙:(苦笑)他隻是動動嘴皮子,掏錢的可是你哥哥我!呐,這是最後一趟,若吃壞肚子莫要為兄替你找大夫。
[錢幣碰撞聲。]
小筠:(興奮)嗯!
[跑步聲漸遠。]
小筠:(遠處)老伯,我要冰糖葫蘆!
白牙:(感慨)這幾日多虧亓官兄照應!小弟真是無以為報!
亓官宗:你我之間何需說這些?況且你與小筠非親非故竟能如此細心地照料於她,這是何等胸襟善舉?愚兄這些許小忙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白牙:(憤慨)若不是朝庭腐敗、官吏隻知搜刮民脂、中飽私囊,致使北夷南侵、百姓流離失所,小筠的爹娘兄長哪能餓死異鄉?亓官兄為何偏要助紂為虐,替那些狗官做事?
亓官宗:(責備)賢弟!……(軟化)唉,實不相瞞,在下投身行伍是為了報血家仇!我本為孤兒,被亓官將軍看中認做養子。雖一直未入宗祠,但也算有了家。後來鑫朝死士殺儘亓官一族,隻留我一人在世。試問我若隻憑一己之願,棄家族大仇不顧,良心何安啊!
白牙:為了那些並不承認你的家人,值得嗎?
亓官宗:自古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有什麼值不值得的?
白牙:但你有否想過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你為家族儘忠儘孝,他們卻在官吏的壓榨和蠻夷的鐵蹄下苦苦掙紮。家姐生前曾教導小弟,與其令劍染上百姓的血汙,不如乾脆做個浪客,一人一劍地遊走四方。亓官兄以為如何?
亓官宗:在下……
[跑步聲近。]
小筠:(興奮)宗哥哥、遷!
白牙:(笑著訓斥)看你瘋瘋癲癲的,哪有個女孩兒的樣子?
小筠:(做怪臉,吐舌頭)唉!要你管!
[雜亂腳步聲漸近。]
頑童甲:小筠!小筠!今日為何不找我們玩兒?
小筠:(自豪)遷帶我去遊湖了!
眾頑童:(羨慕)哇哦~~~~~~~~~~~~
白牙:(親切)你們幾個小鬼頭,整天東跑西癲不務正業,小心被娘親打爛屁股!
眾頑童:遷哥哥,遷哥哥!我們要看你扔彩球!
白牙:好好好……看完了就乖乖回家,不準耍賴,知道了嗎?
眾頑童:(高興)嗯!
白牙:把球扔過來吧!
頑童甲:遷哥哥接著
白牙:嘿![一腳把皮球踢的高高的……踢球時發力的語氣詞,笑聲加一些,用腳顛球的聲音,中間插入周圍頑童的叫好聲]
眾頑童:(拍手)好哦!好哦!遷哥哥踢的真好!
[皮球破空聲。落入白牙手中,手接住球的聲音]
白牙:呐,看夠了吧?還不快回家?
眾頑童:(一哄而散)哦~~~~~!!!
[眾童跑步聲漸遠。]
白牙:(大笑)哈哈!
亓官宗:(驚異)賢弟好巧的身手!
白牙:(自嘲)哪裡,小弟幼年便隨家姐走街串巷以表演雜耍戲法兒為生,多年不練,手藝早已生疏了…(漸弱)
亓官宗:嗬嗬,原來賢弟竟有這般往事,怪不得見識不凡。(漸弱)
[緩慢腳步聲。伴隨夜晚打更的聲音]
白牙:亓官兄就送到這裡吧。過了這條巷子就到家了。
小筠交給我吧,今日有勞你背她走了這麼長時間。
亓官宗:這沒什麼,你們回去時路上小心。
(輕聲)小筠!小筠!
小筠:(困乏)嗯……
白牙:算了,就讓她睡吧。我將她背回去就是了。亓官兄也請早些回去吧,今日多謝了。
亓官宗:嗬嗬,好說。那在下就此告辭,以後若有難處記得找我。
白牙:嗯,告辭!
[腳步聲漸遠。]
白牙:(哼唱小曲)
及雨:(冷冷)遷!
[腳步聲驟停。]
白牙:(冷冷)哦,原來是邊大人啊。哼!一彆旬月,氣色不錯啊。
及雨:(受打擊)你果然就是“桂晤的白牙”……為何非要來蹚這場渾水?你不應步我們的後塵,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活!
白牙:隻要能助先生一臂之力,有何事不可為之?
及雨:(恨恨)又是桂無鋒……詩月若知你如此,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白牙:路是我自己選的,先生隻不過給了我一次機會。你若想殺我最好是趁現在,上次未領教邊大人的絕世刀法,在下一直覺得遺憾的很。
及雨:我……我怎能向詩月的親弟揮刀……
白牙:你若不殺我,葉遷便會繼續殺人!
及雨:(冷哼)哼!憑你一人之力?你也太小瞧玖朝的侍衛兵將了!
白牙:(輕聲)是嗎?那你我就走著瞧吧!邊大人,小民此刻要返回家中,恕不奉陪了。
【場景轉換】
[衛兵整齊腳步聲漸遠。縱身躍起聲。輕微跑步聲,漸停。窗戶稍有敞開的吱呀聲。]
太尉子:(聲音漸清楚)爹,卜世伯為何非要與北蠻合作?他們的野心比亂黨還大,一不小心就會被其所噬!
太尉:(歎氣)唉!卜兄也是不得以而為之。若不與其合作,明日亂黨便要兵臨城下,到時大玖的江山就要毀於一旦。日後我們到了九泉之下,以何麵目見曆代先皇?攘外需先安內呀!
太尉子:但……
[拔劍聲。躍窗而入聲。]
白牙:(厲聲)楊建德!納命來!!
[揮劍聲、劍入人體聲。]
太尉:(慘呼)啊……!!你……
[倒地聲。]
太尉子:(悲慟)爹!!(大呼)來人……
[揮劍聲、劍入人體聲。]
太尉子:(慘呼)啊!!
[倒聲地。穿窗而出聲。]
[跪倒在地聲。]
白牙:稟大人!雖先前折損甚巨,但幸不辱命
桂晤:(感歎)你隻身一人刺殺了楊建德,居功甚偉,快快起來。
此去可還探到其他消息!
白牙:據楊建德所言,卜睛聿打算與匈奴聯手,以壞我大業。
桂晤:(驚諤)什麼?!哼!卜晴聿真是老糊塗了,竟犯下引狼入室的大錯!難道玖朝江山比民族存亡更重要嗎?
白牙:先生放心,他們的契約必定無法達成。
[怒拍幾案聲。]
卜晴聿:(怒喝)好個白牙!竟敢殺本相的同窗好友!老夫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亓官宗:大人息怒!
[來回踱步聲。]
卜晴聿:(煩躁)哼!你叫本官如何息怒?!前方戰勢本已不容樂觀,都城內又有刺客殺人放火,現在連太尉都被他們宰了,傳出去我大玖的國威何在?!
[踱步聲停。]
卜晴聿:及雨!你立刻增派人手,給我逐家去搜!但凡居期不過十年的,都給我抓起來!本官不信那“桂晤的白牙”能上天入地!
及雨:……是,卑職領命。
[腳步聲響起。開門聲,關門聲。衣服摩擦聲。(卜睛聿坐回椅子上)]
卜晴聿:(低聲)哼!這些犯上作亂之徒……
[敲門聲響起。]
侍從:(在門外)稟大人,匈奴特使到。
卜睛聿:(大喜)快有請!
[茶杯放回桌上聲]
卜晴聿:——隻要貴國能遵守約定,老夫自然不會食言。
匈奴特使:丞相放心,隻要丞相一聲令下,我匈奴十萬鐵騎必定會與貴軍前後截殺,共謀大業。不過大汗希望事成之後丞相能把東邊那片草場分給我們。
卜晴聿:(大笑)好說好說!隻要能把新黨連根拔起,莫說是一個草場,就是十個八個老夫也做得了主。
卜晴聿、特使:(相視大笑)哈哈哈哈哈!!
匈奴特使:那小使便告辭了。
卜晴聿:恕不遠送。
[起身聲,腳步聲漸遠。]
卜晴聿:(陰鬱)亓官……
亓官宗:是。
卜晴聿:盯著他,韃子詭計多端,保不準兩頭賣乖。
亓官宗:(略帶猶豫)……卑職明白。
[腳步聲。]
特使侍衛:(低聲)右骨都侯,後麵有蟲子。
特使:打發走。
侍衛:是。
[跑步聲。跌撞聲。]
白牙:啊!!
侍衛甲:啊!(相撞、怒斥)你這樵夫走路不長眼睛啊?!
白牙:(市井中害怕得罪大官的小民)官爺,對不起官爺,小人有急事,忙著趕路沒留意衝撞了官爺,還望官爺大人不記小人過……
[拔劍聲]
白牙:(陰險)放過小人……。
[劍入人體聲。]
侍衛甲:(慘叫)啊!
侍衛乙:右骨都侯小心!
[三人打鬥聲。]
侍衛乙:(慘叫)啊!
[刀鋒劃破空氣聲,衣袂聲。刀劍撞擊聲,暗器飛出聲]
白牙:(悶哼)嗚!
[跑步聲,喘息聲。跑步聲停,衣服摩擦聲,喘息聲更重。遠處腳步聲漸近。]
侍衛:候王,地上有血跡!
特使:哼,中了我的暗器,量他也跑不遠,那刺客定是躲在這牆後。
[握緊劍柄聲。腳步聲加快]
侍衛:怎麼不見了?
特使:去那邊看看!
[腳步聲漸遠。]
亓官宗:(質問,但因太過驚訝而不知該從何說)賢弟,你怎會在此……是否該給為兄一個解釋?
白牙:我……
亓官宗:此地不宜久留,隨我來。
[掠過屋頂聲,跑步聲漸出。]
【場景轉換】
[腳步聲,腳步聲停。水撞擊水桶聲。]
及雨:(冷冷)是你?
桂晤:及雨,好久不見。
及雨:(冷冷)害死詩月的亂臣賊子來這裡做什麼?
桂晤:……及雨,我……
[水桶撞擊身體聲,水濺在地上聲。]
及雨:(怒喝)住口!若不是為了救你她怎麼會死?!你不配站在這裡!
桂晤(平靜而悲痛)我對她的感情與你一樣……
及雨:(冷笑)哼,一樣?那為何要她的弟弟為你殺人?我若知遷會有今日,十年前拚了性命也不會讓你將他帶走!(冷嘲熱諷)親手把即將綻放的花朵埋葬很有趣嗎?難道隻因不願弄臟自己的雙手,就不惜毀掉那孩子的人生?回答我,桂無鋒!
桂晤:那孩子的雙眼依舊清澈,想必內心也與從前一樣,未曾沾染塵垢。年輕人就像國家,即使承受了再大的磨難還是會重新振作……
及雨:(冷笑)嗬嗬嗬……若不是為了你,他怎會甘願睜著那樣的眼睛去殺人……難道你還在記恨先皇不守諾言?難道帝位對你來說真是如此重要,令你甘願泯滅良知?
桂晤:(不屑)嗬嗬,若真是如此,我又何苦要居人之下,為人做嫁衣?
及雨:如此……大哥你為何非要背叛朝庭?
桂晤:……(歎氣)唉!當年先父救駕,重傷不治時那暈君明明當著眾臣的麵許諾百年後會將皇位傳於我,到頭來卻又無端反悔……
及雨:(不耐煩,打斷)大哥你怨恨既消,還提這些陳年舊事做甚?
桂晤:(毫不在意)嗬嗬,我是要說他反悔也就罷了,卻還怕落得個失信與人的惡名,偏偏要栽贓陷害,硬編些罪名將我逐出京城。這種薄信寡義之人,豈值得我去追隨!
及雨:(著急)可先帝已薨,如今聖上並未犯同樣過錯,你又何苦……
桂晤:哈!那他在你眼中就是曠世名君了?邊及雨,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天下的百姓,這大好的河山,正在這所謂名君手上變得支離破碎!
及雨:我一介武夫,又為人臣,豈能對聖上說三道四?哼,你自幼高傲聰明,隻覺得自個兒比各位皇子更有雄才偉略,才一直想取而代之吧?
桂晤:(滿含失望)……愚忠至此,也算是古今窂有了。詩月已逝,皇位對我來說不過是鏡花水月,我早就放下了。
及雨:(截口)那你就該迷途知返,不可一錯再錯!
桂無鋒:(冷冷)知返?往哪裡返?去做昏君的爪牙?卻看他將河山拱手讓於蠻族?無論臣下如何忠誠賢能,若王上昏庸,國家也會滅亡。故隻有以賢者為王,國家才能生生不息。
及雨:(冷哼)若每個臣子都以這種借口忤逆,隻怕國家亡得更快!
桂晤:(歎氣)唉……
[衣服摩擦聲。腳步聲。]
及雨:(大喊)你還要像十年前那樣無言以對就轉身逃走嗎?!
桂晤:道不同不相為謀。
[揮劍聲。]
及雨:站住!我豈能讓你這叛逆之臣一走了之。
桂晤:那就動手吧,在詩月麵前殺了我!
及雨:(咬牙)……你!
[腳步聲漸遠。跪地聲。]
及雨:(憤恨、不甘心)混蛋!!
【場景轉換】
[拳頭擂上樹乾聲。]
亓官宗:原來你就是“桂晤”的白牙……
白牙:對不起,執行任務都會帶著麵具,所以……。
亓官宗:(發怒)你以為你是何人?!僅僅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任何事?!
白牙:既是如此,你又何必救我。我死了豈不順了你的意?
亓官宗:還記得七年前你說過的話嗎?要我好好活著,直到能夠找你報仇。
白牙;嗬嗬,沒想到你還記得此事,心眼還真是小呢。
亓官宗:……你既然叫我活著,那我也必不會讓你死於他人之手!
[沉默。]
白牙:為何不問我放你的原因?
亓官宗:有許多事不必說出來你我也心知肚明,不是嗎?
白牙:(冷笑)哼!
亓官宗:(規勸)離開桂晤吧。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與你與小筠都無益處……
白牙:我已無法抽身了。桂先生是如同星鬥般高高在上的人,一想到平凡的自己能夠以微薄之力助他實現大業,就覺得無比自豪!
亓官宗:難道以後被當作他的替罪羔羊也在所不惜嗎?
白牙:(不悅)你說什麼?
亓官宗:正如你所言,桂晤位高權重,一個必須活在暗處的刺客能在他身邊待多久?就算你能一直隨侍其左右,待他平定天下封王拜相時必會將從前的汙跡清洗乾淨,那時你又該如何?
白牙:(沉吟片刻)……若真是如此,請代我照顧小筠。
亓官宗:(深深歎了口氣)
[起身聲。]
亓官宗:也許他是個例外,不會真的如此對你。
[低頭看向白牙]
亓官宗:(些許擔憂)跟著謀反作亂之人也許會屍骨無存,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白牙站起身來,邊走步離開,邊說聲音漸遠]
白牙:……與卜晴聿的賣國求榮相比,桂先生恐怕還算不上謀反作亂吧?
亓官宗:(無言以辯,有些生氣)哼!你為他辯駁倒是口若懸河……
亓官宗:(獨白)你之所以救我就如同我要救你一樣,都希望彼此不會有改變吧?千萬莫要讓自己的眼神在血光中埋沒,否則……
【場景轉換】
[蟲鳴聲]
桂晤:來人!
[開門聲]
少年:先生何事?
桂晤:(吃驚)皇上?!
[慌張離席聲。]
桂晤:大戰在即陛下怎能親自涉險?況且……還如此打扮!
皇帝:朕許久不見老師甚是想念,也擔心您的安危。
桂晤:(溫暖)如此倒是臣累聖上掛心了。(傲然)聖上不必擔憂,微臣自有避禍之法寶。
皇帝:(好奇)哦?是何法寶?可否告訴朕?
桂晤:(和藹)嗬嗬,不過是本名冊,上邊記載著曾與昔年叛亂的隴王有所勾結的大小官員。惠帝一向心胸狹窄,定然不會放過他們,所以微臣才會諸事知曉,至今仍是毫發無傷。
皇帝:老師果然是不得了,有您在,朕以後就可高枕無憂了。
桂晤:……皇上怎可生此倦怠之心?待您統一中華之日,便是微臣隱退之時,怎可事事都靠微臣?
皇帝:(焦急)什麼?這……這是為何?(堵氣)朕還要為老師封王拜相,老師不可丟下朕不管!
桂晤:(責備)皇上……
皇帝:老師若不說清楚,朕絕對不依!(撒嬌)老師!您不想看朕如何治國?難道嫌朕太笨?
桂晤:(無奈)唉!微臣豈敢?
皇帝:(恨恨)哼!什麼豈敢豈不敢?老師您就彆來這些虛的了,父王臨終前曾留詣,要朕敬您如父,而您卻要棄我而去……
桂晤:(苦笑)好了,好了,是臣不對。臣並非想棄皇上不顧,實是有苦衷啊。
皇帝:是何苦衷?(拿腔作勢)先說來聽聽,朕會量情而定。
桂晤:(又好氣又好笑)……你啊!(語氣轉正)唉!臣與心愛之人陰陽兩隔,早已哀若心死,待大局得定,想居其墓前,好長久相伴……
皇帝:(不理解)老師此言差矣,國家大事為重,怎可如此兒女情常?國之初定,百廢待興,正需要老師這樣的棟梁啊!(轉而不滿)難道您要朕依仗那些隻會之乎者也、溜須拍馬的酸腐文人?(轉為抱怨)哼!若隻是溜須拍馬倒好些,隻怕他們個個都自覺是國之棟梁,時不時就要站出來指指點點。那個劉長平,前幾日還嘮叨什麼武夫無長見,怨武官遷升太快。哼!戰時就敢如此揚言,以後還不將各位將軍的心冷透了?三軍將士在外以命搏殺時他隻會躲在府裡聽曲兒。還有那個趙明,無視百姓疾苦,日日將增加賦稅掛在嘴邊,這等蠢人,應改名叫趙混才是!
桂晤:(覺得好笑)看來皇上怨氣很深呐。
皇帝:(訴苦)老師有所不知,那些群臣都拿朕當三歲孩童,朕剛說民苦國貧,要眾臣縮減日常用度,下麵就跳出一群人反駁,說什麼穿布衣有失國威。
桂晤:哦?那皇上是如何應對的?
皇帝:(得意洋洋)哼,朕已下詣禁衛押解他們去民前罪,並將他們的言詞昭告天下,言明朝庭不敢苟同,請百姓定奪。那群傻子還當街大放厥詞,說什麼貴賤有彆,命乃天定,當場就犯了眾怒,被眾百姓扯散乾淨,沒一個留得全屍。
桂晤:(嗓子發緊,心有餘悸)……咳!如此作為難道朝中無人反對?
皇帝:(不屑)哼!那些蠢才怎會料到有此發展?事後才捶胸頓足,說暴民作亂,要朕調兵誅殺。朕以前方戰事連連無兵可調逼他們自己招兵為將,又以國庫空虛為名拒撥銀錢,後又下詣驚擾百姓者殺無赦,那些自私自利之輩立刻就不鬨了。
桂晤:(撩衣跪下,由衷)皇上行事精妙,已可獨當一麵了。臣甚為欣慰,還請皇上準臣定國後退隱鄉間。
皇帝:(慌忙)老師!您……您這是乾嘛?快起來!您是不是氣朕胡亂施為?那些人著實可惡!
桂晤:(由衷)臣……不敢。
皇帝:(掂量)唔,朝中大臣多瞧不起朕,(擔憂)也許這片江山本不該由朕來坐。
桂晤:(微笑)臣知皇上心意,廢君自立的確有違三綱五常。但若隻守愚忠就會使民族國家滅亡。皇上放心,臣會將江山送到您的手上。
皇帝:(擔憂)朕年紀尚幼毫無半寸功績,就算得到江山,三軍將士也恐有不服。
桂晤:您有君臨天下的氣度,臣拚死也會保陛下周全。(悲傷)這……也是臣心愛之人的遺願,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再無餓殍遍地之象……
皇帝:(輕輕)若朕治下再出現餓殍遍地之象,老師也會助他人來滅朕嗎?
桂晤:(惶然)皇上!
皇帝:(釋然,大笑)哈哈,老師放心,朕怎會令您為難?朕是您的學生,自然不會重蹈玖朝後塵。您退隱之事朕也允了,不過要等到真正的國泰民安才可,否則您有何麵目去陪心上人啊?
桂晤:(暗暗鬆氣)謝皇上隆恩!
[門外響起腳步聲。]
侍從:(在門外)大人,葉公子回來了,是否召見?
桂晤:(撩衣站起)請他去西廳稍坐。
侍從:是!
[腳步聲漸遠。]
皇帝:(奇怪)葉公子?
桂晤:哦,就是刺客團的頭目,名叫葉遷,忠勇非常,是個可造之材。
皇帝:(欣然)朕知曉了。
桂晤:此地險惡,還請皇上速速回京。
皇帝:好,朕即刻就走,在京城敬候老師佳音。
[腳步聲響起,開關門聲,腳步聲漸遠。]
桂晤:(沉默半晌,擊掌兩下)人來!
侍從:(在門外)大人有何吩咐?
桂晤:(有些疲倦)請公子過來。
侍從:是!
[腳步聲漸遠。]
[房內又陷入沉寂。]
桂晤:(輕歎)……唉!
[敲門聲響起。]
桂晤:(強打起精神)進來。
[開關門聲。]
白牙:先生何故歎息?
桂晤:嗬嗬,你行事還是悄無聲息,我竟未聽到你的腳步聲。是了,事情辦得怎麼樣?
白牙:(跪下)……屬下無能。
桂晤:(微笑)是嗎?不必介懷。
白牙:(欲言又止)……先生……
桂晤:(未注意到白牙招喚,繼續說)這場戰事要儘快結束,若卜晴律死了玖朝就算完了。一定要將其誅殺。
白牙:(猶豫)先生!您……真的器重白牙嗎?還是隻因為我正好能夠幫先生殺人……
桂晤:(奇怪)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白牙:不,我隻是……
桂晤:隻是什麼?
白牙:(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隻是有些擔憂……
桂晤:傻瓜!我朝得遇明君,定會治國有方。以後大鑫百姓生活安定,你姐姐的心願得以實現,還有值得可擔憂?
白牙:(急忙)我擔憂的不是大鑫未來,我隻希望能夠助先生完成大業!
[屋內一片寂靜。]
桂晤:遷兒,你麵前的路還很長,怎能被我絆住。你應該一直向前走,開拓出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
白牙:(苦笑)嗬嗬……原來先生早已有所打算……但不知,這已沾滿鮮血的雙手,是否還能如先生所願般開拓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沉默,隻有燈盞中火苗燃燒聲]
桂晤:我……。
[腳步聲遠去。]
桂晤:……對不起你!
【場景轉換】
[馬蹄聲漸近漸緩。]
及雨:你回來了?
[酒壺放下聲。]
及雨:亓官,準備好了嗎?
[端酒杯聲]
亓官宗:啊!你呢?
及雨:馬馬虎虎。
亓官宗:我一直在想,也許真的是我們錯了。朝庭腐朽,民不聊生,這樣的國家還有什麼值得保護的?
[倒酒聲]
及雨:儘忠職守是臣子應儘的本份。
亓官宗:那就應該隻儘愚不問世事嗎?
及雨:有些事不是你我能解決的。
[亓官宗歎了口氣,及雨仰頭將杯中酒飲儘。將杯子放在石頭上。]
亓官宗:此事終了,我想辭官。
及雨:已經決定了?之後有何打算?
亓官宗:浪跡天涯,做個遊曆人間的浪客。
及雨:(笑)那你的仇人呢?
亓官宗:已與他了結了恩怨。你呢?可有打算?
及雨:在解決那件事之前我想什麼都是多餘的,也許……
[倒酒聲]
及雨:不說了,喝酒。我要去清算一筆舊帳,大人就拜托你了。
亓官宗:我明白。
及雨:(由衷)我……對不起你!
亓官宗:(奇怪)你何出此言?
及雨:知你不願殺人,還……
亓官宗:(輕笑)哈,路是我自己選的,與你無關。來,乾了這杯。
及雨:嗯,乾!
[兩隻酒杯撞在一起。]
亓官宗:(白)終於到了最後時刻,對我而言,劍——果真是殺人的凶器,沒有了未來。我們,就如同懸崖下的野花,還未綻放,就已被曆史的泥流淹沒。但……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白牙:(白)終於到了最後時刻,對我而言,劍——早已染上肮臟的血汙,抹不掉過去。我們,就如同懸崖下的野花,還未綻放,就已被曆史的泥流淹沒。
(以上獨白由亓官宗開始,兩人聲音交疊著響起,最後“就已被曆史的泥流淹沒”一同說出。短暫停頓之後,亓官宗說出最後一句。)
【場景轉換】
[遠處傳來陣陣雷聲。]
[幾滴雨水滴在路邊細長的草葉上。一道霹靂響起。]
[放下毛筆聲]
桂晤:(語氣輕鬆)你終究還是來了。此處頗為難尋吧?
及雨:(陰冷)還好。你真是好興致,外麵已是血流成河,卻還有心思在此練習書法。
桂晤:(輕笑)嗬嗬,都說字如人,人如字,我不過是想令自己周正些。
及雨:太遲了,你我這輩子都再難周正。
桂晤:……二弟你可曾後悔過?
及雨:為國儘忠,死不旋踵,何談後悔!(譏諷)莫不是你後悔了?
桂晤:(不屑,高傲)揮劍斷惡,赴湯蹈刃,再所不惜。
及雨:哼!那為何還多此一問?
桂晤:(感歎)隻想感歎你我手上所拿的已再非刀劍。
及雨:(感到好笑)哦?不是刀劍是什麼?
桂晤:凶器!
[兩人沉默。]
及雨:(極力控製震憾的心情)……遷……遷呢?你……
桂晤:……父親希望我碌碌無為,保得一生平安。叔父卻希望你能救我於水火,完成長兄遺願。如此說來你我都背負著不願背負的人生……
及雨:(怒吼)遷呢?!
桂晤:(揚身站起,語氣帶笑)你已猜到卻偏偏還要問我。(語氣轉冷)你到此處不是隻為了尋問此事吧?
[慢慢拔刀聲]
及雨:……沒錯……該做個了結了。拔劍吧!桂無鋒!
[打鬥聲、雷雨聲響成一片。漸出]
[打更聲在雨中顯得撲朔迷離。]
亓官宗:遷,放棄吧。卜晴聿的守衛是從前的三倍,你去了隻有送死。
[猛地抽劍聲。兩劍相交聲。]
白牙:(陰冷)讓開!
亓官宗: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過去。
[打鬥聲與閃電、暴雨聲響成一片。]
白牙:(歇斯底裡地怒吼)混蛋!為何要阻止我?!難道連你也要奪走我揮劍的信念嗎?!
亓官宗:我活著,所以你也要活著!
白牙:(狂吼)混蛋!!
[兩劍相擊聲,劍折斷聲。劍入人體聲。之後一切歸於平靜,隻留落雨之聲。]
亓官宗:……你敗了!
白牙:(□□吐血聲)……沒錯,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亓官宗:(嘲弄)哼!大言不慚!
[倒地聲。]
[刀劍相交聲。雷電交加]
及雨:(歇斯底裡地怒吼)為何非要與朝庭作對?!要辜負大伯父對你的期望?!
桂晤:……永不鋒芒畢露嗎?在下不願也不能隨波逐流!隻有將玖朝連根拔起才能建立更為強大的國家!這就是我的信念!
及雨:(大吼)大哥!!
[劍入人體聲,濺血聲。]
及雨:(□□吐血聲)大……哥……背負及雨之名,我從未後悔……!
桂晤:(悲痛、欲哭無淚)及……雨!!對不起!你我都是無法舍棄信念之人……所以……瞑目吧!大哥定會……定會實現富國大業!
[兩軍對壘、萬馬奔騰、刀劍相交聲在桂晤說最後一句話時漸入,持續一段時間後下麵旁白進,隨著旁白漸出。]
旁白:三年後鑫黨聯軍攻下玖朝國都——善陽,同日玖朝宰相卜晴聿於家中服毒自儘,玖惠帝被車裂於皇宮北門。三月後鑫高祖登基為帝,自此開始了長達七十年的太平之治。
【場景轉換】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旁白:兩年後。
[腳步聲漸近。開鎖聲。]
桂晤:(微笑)罪臣惶恐,皇上不該來此。
皇帝:(難過)……老師記恨朕嗎?
[鳥兒振翅高飛聲]
皇帝:大臣們都怕被您握住把柄……那本名冊對他們震動頗深,朕也是無可奈何……
桂晤:(輕笑)哼,以皇上雷霆手段,怎會被群臣操控。
皇帝:(沉默半晌)……看來老師當真是怨恨朕了……
桂晤:(輕鬆)此乃罪臣之使命,亦是臣之歸宿,臣不敢,也無權怨恨。
皇帝:老師還有何交待?
桂晤:愛民如子,鏟除私黨,永不加賦。
皇帝:沒有其它心願嗎?老師不想找回做為劍客的尊嚴嗎?
[沉默。]
桂晤:(極力控製著某種情緒)不……劍客桂無鋒已死,罪臣隻是一名肮臟的政客(白)已無權自刎!
[木屐踏在石板上。]
遷:小筠!要上路了!
小筠:來了!
[木屐急促地敲打著地麵,追上前麵輕便的腳步聲。]
遷:(笑)久等了。小筠總喜歡磨磨蹭蹭。
小筠:(不滿)我才沒有!亓官哥哥千萬不要聽信遷的話!
亓官宗:(笑)哈哈。
[鳥叫聲響聲]
亓官宗:天氣如此晴朗,隻怕秋天近了……
遷:嗯……是啊……
[在天空中咧咧飄揚的旗幟。鼓聲。]
桂晤:(白)遷
監斬官:時辰到!
桂晤:(白)是否還記得在下?
[舉刀聲]
監斬官:行刑!
[刀揮下的破風聲]
桂晤:(白)是否……
已在世間的某處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
[談話聲漸遠]
小筠:呐,我們這是去哪兒?
遷:不若……我們去北方吧?桂先生曾說過那裡民風奇特,景色秀麗,光那萬裡冰雪我就神往已久。
亓官宗:嗯,也好,反正時間多的是,姑且走上一趟,日後你若回京見到桂晤,也好有吹噓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