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毓下了輦，招手喚了簡離過來，“地上濕，他們抬輦不易，咱們還是走過去罷。”

剛剛下過雨的夏夜格外涼爽，午前沉悶的暑氣一掃而光，連最令人不耐地蟬的鳴叫也清脆動聽起來。虞毓心情大好，腳步輕盈地進了鳳儀宮，恰見葉攸藍一身便袍立在廡下，疾走幾步上前拉了他的手，“哥哥！”

“皇上怎麼也不換了衣服來。雖然下了雨，到底是夏天，穿著朝服從甘泉宮過來，身上的小衣恐怕都被汗濕透了。”

虞毓仰著臉看他，笑道：“我就是想早點過來。”

葉攸藍的唇角微微挑起，八角宮燈暈黃的顏色暈開在他清澄的眸子中，平添了幾分溫柔的韻味，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陪皇上去換衣服。”

葉攸藍拉著她的手往同心殿去更衣，虞毓便將一天裡的事情揀緊要的跟他說了。葉攸藍道：“以往彆國的使臣來的時候，態度強硬地也不是沒有，但是如閔漪這般倒是少見。行為這樣出格，若不是她自身真的粗鄙無禮，那麼便是刻意試探了。”

“閔漪在晟國也有荒唐的名聲，然而近些年晟國朝廷黨爭成災，她身處漩渦中心卻能在兩派勢力中遊刃有餘，少年高位也不僅僅是依仗其兄在宮內的寵愛。今日在承天殿，她顯然試探之舉。”

“她的這番舉動，若是晟帝桓西靜的授意，倒要好好思量一下。”

虞毓斷然否認，“絕不會是桓西靜的授意。桓西靜性子與她的母親桓禰雅的野心勃勃全然相反。桓西靜性格溫軟，勤政卻政績不顯，被一朝大臣牽著鼻子走。她的那位琪卿倒是有些手段，可惜晟國後宮不得乾政，他也隻能再幕後稍稍幫襯，朝廷上完全說不上話。桓西靜登基後一邊裁撤邊關駐兵，一邊向我國納貢。不管她是真的願奉我大虞為主，還是有意示弱，現在派人在這個時機大膽放肆都不是明智的，她還沒有笨到這種地步。”

葉攸藍凝神聽罷，微笑道：“看來皇上對晟國下了不少功夫。”

虞毓笑道：“前年阮微出使晟國的時候，便借機在那裡安插了人手。這兩年倒是不斷有消息傳來。熙國、周國也是一樣的。”

葉攸藍讚賞地點點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是，”他頓一頓，“沒有晟帝的授意，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卻敢在敵國的朝堂上放肆，就這份膽識，這個閔漪也不是普通人。皇上把人晾在那裡一天了，準備怎麼處置？”

虞毓笑盈盈地，“哥哥說了那麼一大篇好話，我還能對她用粗不成？用過膳就去會一會她。晾太久怕適得其反。”

葉攸藍款款道：“待大業成時，諸國臣子都要歸我所用，此時恃強淩之，倒不若以德化之，令其心服口服。”

虞毓粲然一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