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辛澤立在興奮高呼的將士中間,神色複雜地看著意態自如從容向眾人揮手示意的虞毓。方才她待自己之禮,便是以禮賢下士著稱的嘉樂帝也從未做到過,任是誰看,都得道一句皇恩浩蕩。難為虞毓小小年紀,恩威並加籠絡人心的手段已是應用自如。虞辛澤在邊境的威名無人能敵,虞毓對她自然也是依賴的。隻是皇帝對一個手握重兵還曾經有望登上皇位的宗親,能有幾分真正信任?況且還有……
她轉頭看向天一閣上麵立著的人。雖然隻能根本看不清五官麵容,但是她便分明知道他也在注視著她。兩人的目光撞上,便自然而然地黏在了一起,隔著衝虞毓膜拜歡呼的人群,烏壓壓的人頭和不時舉起的手臂,她與他的目光安靜的對視著。沒有至死方休的糾纏糾結,沒有蝕腸斷骨的悲痛哀傷,彷佛隻要這樣靜靜地相互望著,彼此便能明了對方心底最深刻的掛念。過了良久,歡呼的人群漸漸平靜,她衝他微微一笑,先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閱兵過後,吏部尚書蕭采與阮微派人送各國使臣回去驛館。自藍敏來後雖然與虞毓見麵不少,但是虞毓還沒有見到妹妹藍筱,心裡一直掛念著,恰這次閱兵藍敏也在,虞毓便欲令人喚了藍筱來,一家人一起用頓晚膳。葡萄去傳話,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說世女藍筱今兒早起發熱得厲害,病得人事不知,藍敏婦夫閱兵一結束便匆匆回了驛館。不僅世女來不了,藍敏婦夫也都無心赴宴。
藍敏婦夫對女兒的疼愛舉世皆知,虞毓幼時早上對著藍敏撒撒嬌說句身上不好,藍敏便罷了早朝照看女兒。次女藍筱先天不足,身子弱些,祁國的早朝經常因為世女欠安而延遲,眾人都知道安樂王世女的身子乾係國計民生,實在比祁國皇帝藍芷還金貴。若是尋常,藍筱病了藍敏婦夫是絕不肯離開女兒半步的,隻是為了全虞毓的臉麵,來看完了閱兵才回去。
虞毓聽聞,當下便命人將太醫院的太醫悉數遣去為藍筱看病。葡萄道:“早兒傳來世女病了的消息,賢君殿下親自帶著太醫院的太醫們去了,結果被孝憲帝君殿下趕出來了。說是世女殿下是胎裡帶來的病,日裡都有祁國名醫隨駕的。咱們的太醫去了,人多嘈雜,反而誤了世女的病。”
虞毓最了解虞淳的性子,女兒病了他必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性子也似吃了槍藥一般,他對虞洛玄說的原話絕不會這般客套。她念著妹妹的病,也顧不得虞洛玄受了委屈,向葉攸藍道:“哥哥陪朕去看看妹妹罷。朕與她姊妹一場,日裡好些年也見不了一次麵。她千裡迢迢的來了卻又病倒了,想想就鬨心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