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藍之前模模糊糊也聽到過葉瀟藍對那位扶桑送來的小公子頗為關注,他隻當葉瀟藍對扶桑人格外謹慎些,而他自己也對烏賀澈甚不放心,便由著葉瀟藍去了。聽阮微說了來龍去脈,才知道葉瀟藍不知不覺中竟然犯了虞淳的忌諱——虞毓合房成禮之後再召侍寢時便不會再像現在這般蓋著被子過家家了,為了爭寵為了子嗣為了皇位,日後宮中大大小小的明爭暗鬥隻會不斷增多。虞淳對此自然心知肚明,有意在合房禮之前整肅後宮,壓一壓各宮爭寵的勢頭。最好的結果是當後宮尚無異動時,他能順利地一舉得女,嫡出長女名正言順地在上麵壓著,後麵便是有誰生了女兒動奪嫡的心思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樣不僅後宮安定,便是朝廷上也免了因為儲位未定而拉幫結派的勢力糾葛。
整肅後宮,無非是抓住些犯了事的宮人鞭笞後貶逐出宮,或者便是拿有些身份的君侍開刀,就算沒有借口,一句“不慎無端”便夠他吃幾個月的冷宮剩飯,總之要讓諸人都小心翼翼不敢有所動作。葉瀟藍雖然是帝後的弟弟,然而本身並沒有官職,說他一句“以下犯上”誰也辯不出什麼來。“以下犯上”這個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水曼清攔了徽璉的駕算是以下犯上,虞毓再想護著,也降了三級才說的過去。葉攸藍見了虞毓不行臣禮,也算是以下犯上,但是宮中之人見怪不怪,連虞淳都默許不提,甚至還有大臣將其當作帝後和睦的佳話大加宣揚。但是,如今虞淳要殺雞儆猴,為了威懾後宮,隻會往重裡判的,這個“以下犯上”的罪名落到葉瀟藍頭上,還不知道會降下什麼罪責來。
葉攸藍手心緊緊握著一截袖口,壓在膝頭,強抑住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臟,“子不教,父之過。臣兄代父職,未能教導還幼弟,以致他做出這般事情來,自當聽由父君處罰。葉瀟藍不肖無行,不宜再長留在宮中。臣想讓幼弟赴邊疆戍邊贖罪,請托楚王殿下代為教導。”
“流放戍邊”在虞國刑律中確實算是不輕的刑罰,然而貴族子女到軍中鍛煉卻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貴族男子,無一不以能夠在軍中鍛煉些許日子為榮。葉攸藍雖然說的是“戍邊”,但是葉瀟藍到了軍中絕對沒有人敢委屈他半分,而葉攸藍還特地指出“請楚王殿下代為教導”,竟是連葉瀟藍去的地方、照顧他的人都幫他選好了。聯係他前麵請罪的話,誰都明白他是想把罪都攬到自己身上,要放幼弟出宮避禍。
虞淳在權力漩渦中心淫浸數年,最厭惡旁人虛與委蛇自作聰明。虞毓見虞淳冷笑不已,心裡暗叫不好,正要為葉瀟藍說情,腳尖卻被一旁的阮微踩住了。虞毓皺眉看他,阮微先是微微搖了搖頭,又朝徽璉努了努嘴,隻得按捺了性子沒有說話。果見虞淳轉頭看向徽璉,“貴君是怎麼想的?”
徽璉心裡也不讚同葉攸藍將罪過全部攬在身上的做法,更恐因此觸怒虞淳,葉瀟藍反而得禍更甚。他沉吟片刻說道:“葉瀟藍並非宮中之人,不宜死板按照宮規懲處,遠逐戍邊未免太甚。依臣微見,可先將其禁足一月,然後杖責若許,以作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