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攸藍隻是磕頭不說話,卻聽虞毓突然道:“這件事朕不許。”她的聲音平靜,為了擋住不停發抖的手,她攥緊了袖口,語氣倔強:“侍奉合房禮的人選是朕自己選定的,誰說換都沒用。”
葉攸藍聽出她平靜的聲音其實在微微顫抖,更覺心酸心疼。然而此刻容不得多想,他一鼓作氣咬牙道:“雖然臣不堪侍奉陛下合房禮,但貴君人品貴重德行出眾,更曾得陛下青睞選為侍寢人選,由他代替臣……”
虞毓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乞求:“哥哥……”
葉攸藍頓了頓,彷佛過了一生一世那麼久,他直起身站起然後又跪下,重重地三叩首,如是者三,竟是謁見天子的三跪九叩大禮。他伏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一字一頓字字如錘砸在虞毓心上,“貴君徽璉人品貴重德行出眾,臣懇請陛下恩準貴君代替臣侍奉合房禮!”
殿中一片寂靜。良久,虞毓的輕笑一聲,“哥哥,你放心罷,葉瀟藍會好好的。你想讓他去軍中鍛煉也好,想把他留在身邊也好。十幾年的夫妻情分能圓你一場兄弟情深,也不算是浪費了。”
虞淳見她神色不對,伸手去拉她:“毓毓……”虞毓手一抬避開了虞淳,隻一眨不眨盯著葉攸藍微微顫抖的背,“你也不用擔心三哥代替你侍奉了合房。若是三哥誕下了皇長女,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廢了朕立那個孩子呢。你的苦心朕明白,你薦徽璉真的是為了朕好,朕也明白。但是朕不能答應,朕心裡有了彆的人選了。”
“那個人無論做什麼決定心裡永遠第一個想到朕,從來沒有彆人,沒有自己,隻有朕。一直以來朕欠了他很多,也沒有機會好好補償。既然哥哥不稀罕侍奉合房禮,那麼便讓給他罷。”
一滴淚劃過臉頰落在繡著龍鳳呈祥的裙擺上,她含著笑轉頭看向虞淳,深深一揖:“父君,懇請您應了哥哥!”
虞淳從沒見過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後悔自己逼得葉攸藍確實有些急了,起身去扶虞毓的手。虞毓卻退了一步避開他,淚瑩瑩的臉上兀自掛著笑:“女兒選的人自然比不上哥哥,也比不上哥哥薦的貴君殿下。他喚作水曼清,今年總也有二十七八了。年紀大,樣貌也尋常,琴棋書畫軍事政史漕運度支半分不曉,還是宮侍出身。隻是朕每次把熱乎乎的真心掏出來,卻隻被人當做玩具丟來丟去,便是個鐵人,這種事也實在經不得第三次了。他縱使有百般不足千般不好,他待朕好。明天女兒帶著他去拜見父君,父君就算是不喜歡,也請不要再為難了!”她再也撐不下去,眼淚潸潸而下,卻不肯在虞淳與葉攸藍麵前落淚,抬起胳膊扯著袖子在眼前狠狠一抹,轉身推開殿門跑了出去。
一陣風吹過,一扇門突然又闔上,拍在門檻上,“咣當”一聲。虞淳跌坐在椅子上,望著虞毓的背影在夜幕中越來越暗越老越小再也看不見,張開嘴想吩咐阮微跟上去,卻發現自己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