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侍卿在鳳儀宮受傷”一事被幾位主事者有意無意地擱置不提,合房大禮仍然有條不紊地預備著。到了初九,虞毓親自陪著水曼清去了行宮,拜見藍敏與虞淳婦夫。水曼清是第一次見到藍敏,被嶽母大人內斂卻又銳利的眸子看了一眼,渾身上下便冷汗涔涔。虞毓見他臉色不對,忙伸手扶住他:“身上不好麼?要不要先坐坐歇歇?”
虞淳見狀笑道:“罷了罷了,見我的禮就免了罷。”說著,親自起身走到水曼清跟前,拉起他的手,從懷裡取出一對玉釧親自給他戴上,帶著笑的臉上目光卻是複雜難辨,握緊了他的手,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好好待她。”
水曼清之前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而虞淳對太皇太後葉氏芥蒂甚深。兩人在虞淳未嫁時還能勉強維持父慈子孝的情麵,但是在太皇太後逼著嘉樂帝把虞毓接到虞國來後矛盾逐漸尖銳,終究不可調和。若說虞淳對葉攸藍有不滿,那麼對水曼清則是徹徹底底地排斥與猜疑。隻是上次鬨成那樣,他隻能把心裡的防備都壓製下去,想想自己不在女兒身邊,便是出了什麼事也不能幫襯,思來想去隻能賭水曼清會投桃報李亦是一片真心了。
水曼清受寵若驚,小心地點頭:“是,微臣謹遵殿下教誨。”
水曼清今日特地裝束過,鴨蛋青的連雲暗紋圓領長袍,腰束玉帶和葉攸藍新賜下的魚佩,簇新的烏檀色蟠龍紋翹頭履,簡單清爽最是淡雅宜人。但是虞淳見慣了美人,看人最重氣度,見他小心翼翼循規蹈矩的樣子實在不能與葉攸藍的疏朗高貴相比,心下不知是悔是歎。衝他微微一笑,回身坐下。
藍筱在一旁笑道:“那個鐲子是嘉樂先帝給父君送嫁時親自戴在父君腕子上的,這麼多年了連沐浴都舍不得摘下,姊夫一定要好好珍愛。”
水曼清心下感動,不知怎麼說才好,屈了屈身道:“謝過殿下。”
虞淳嗔藍筱道:“送出去便送出去了,你多嘴什麼?”又看向水曼清,似笑非笑道:“我給自己女婿從來不吝好東西,隻是若是女婿做不好,我可要連本帶利地收回來。”
虞毓聽得身子一震,低了頭啜茶不語,卻聽水曼清抬起頭認真道:“微臣出身低微才學淺薄,侍陛下唯有真心而已。”
這位元侍卿雖然單純普通些,倒還不是傻子。一句“唯有真心”更是不知愧煞了多少人。虞淳頗感欣慰地點點頭,卻笑著看向虞毓感歎道:“毓毓長大了呢。”
這便是認同了虞毓的選擇,準許水曼清侍奉合房禮了。虞毓心中也是一塊大石落地,起身長揖及地:“謝過母王、父君。”她還想借著這個機會向藍敏、虞淳說明水曼清因為身上有傷不能侍寢的事情,想起方才虞淳的話,略一沉吟,壓下不提。
第二日清晨,虞毓由帝後葉攸藍陪伴,乘禦輦先往宗廟祭祖,再去行宮按禮拜見了藍敏與虞淳,取“離家成室”之意。再回到甘泉宮承天殿,左邊是以丞相澹台永琳為首的大臣們,右邊是以貴君徽璉和齊王虞洛妍為首的後宮君侍及宗親,接受諸人的跪拜祝福,並由太傅容致允獻上合房的書冊,算是教授了人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