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璉笑笑說:“當年在軍中,一連十餘日吃不上一次蔬菜,看到綠色的東西就忍不住暴食。在宮中,哪怕是冬日都有儲存的筍尖,自然不會有那種體會了。”
虞毓聽他說起,又隨口問了幾句軍中的事情。三人正說著,隻見越若引著紅鳶走了進來。虞毓臉色一變,瞪了越若一眼,越若渾似未覺,規規矩矩地通報道:“賢君殿下讓長樂宮總管紅鳶來請示陛下。”
葉攸藍正跟徽璉說著話,聽了這聲通報,緩緩將筷子放在了桌子上。虞毓臉色不愉,但是又不能把虞洛玄的人轟出去,隻道:“說罷。”
紅鳶不急不忙地向虞毓行過禮,又對著葉攸藍與徽璉二人拜了拜,才道:“賢君殿下方得了一盒胭脂。殿下說陛下近來疲憊,臉色有些蒼白,該塗些胭脂遮一遮。殿下問陛下今晚什麼時辰有空過去。”
徽璉詫異地抬起頭來:這個時候來請,便有自薦枕席的意味了。這在後宮中倒也是常見的。但是不問過不過去,直接問什麼時辰過去,像是拿準了皇帝一定會去一樣,未免太過狂妄。虞洛玄向來鬆緊有度,絕對不是授人以柄的人,不知道這次怎麼突然變了態度。徽璉正疑惑著,卻聽葉攸藍冷冷道:“你回去告訴賢君,既然昨天晚上侍寢了,四君以上‘小婚’的製度本宮自然還記得,這三日之中所有的侍寢都是長樂宮的,不需要特意提醒。”
徽璉聽到“小婚”兩字後,臉色倏地變得蒼白如紙。兩耳像是被一層厚厚的無形的膜堵住了,後麵葉攸藍還說了什麼、紅鳶答了什麼、虞毓又說了什麼,他隻看見彆人的嘴在動,卻聽不見一點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有人在晃他。他怔怔地回過頭去,眼前是虞毓放大的臉。她眉頭緊鎖,目光擔憂地望著他,嘴唇在不停地動著,然而他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虞毓從來沒有見過徽璉這般樣子,隻覺得心被一條無形地線絞作一團。她緊緊握著他的手,幾乎攥疼了他,“徽璉,徽璉!你看著朕,跟朕說話——徽璉!”徽璉隻是茫然地看著他,漆黑的瞳孔毫無焦距。虞毓突然抱住了他,“徽璉,你彆嚇朕。”
柔軟的懷抱將他的意識慢慢地拉了回來,周圍的聲音一點點大了起來。徽璉伸出手在她的腰上虛停了片刻,似乎想回抱她,但是終究輕輕將她推開了,低聲道:“臣隻是一時恍惚,讓皇上擔心了。”
虞毓默然片刻,突然道:“貴君身體不適,今晚便寢在未央宮罷。”他說著,便去抬頭去看葉攸藍。葉攸藍方才看到徽璉神色不對,心中焦急不由便站起身來。而看到虞毓對徽璉真情流露,隻愣在原地,心中說不清什麼滋味。他轉頭避開了虞毓的目光,緩緩坐了回去,良久方道:“皇上說的是。長樂宮的侍寢就推到三天以後罷。”
帝後特地說“三天以後”,眾人便明白了今晚皇帝要與徽璉行合巹禮,一時諸人臉色各異。葡萄站在人群裡,猶豫半晌,張了張口,終究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