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概是和俞圖摔跤時最後……(1 / 2)

告重佛 常文鐘 5332 字 9個月前

大概是和俞圖摔跤時最後那一摔摔到了右後肩和背,這會兒不動還好,一動就從皮肉疼到骨頭,根據謝岍多年來積累的打人和被打的豐富經驗,她斷定自己右後肩附近應該是摔出淤青了。

舒晴過來扶她慢慢坐到椅子裡,聲音低低說:“我們剛到時,就聽營裡士兵說你在練兵場跟人摔跤,是不是摔傷了?你那‘滿山跑’特效藥酒呢?”

“藥酒不著急,回頭有空再擦也來得及,”謝岍努嘴示意窗前那張鋪滿空白軍文紙的桌子,忍著承受範圍之內的傷疼說:“現在火燒眉毛的是寫那玩意。”

要是舒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那她以後就再也不說自己和謝岍打小認識了,她坐過去開始研墨,說:“老規矩唄,你說我寫。”

“舒晴,你簡直是我的救星。”謝岍滿懷感慨,顧不得嘴賤說其他有的沒的,抓緊時間開始口述下年大柳營駐軍計劃。

舒晴從事軍中文事事宜十餘載,又是帥帳中人,跟著大帥謝斛混飯吃的大帥心腹,謝岍隻需要簡單說出想要表達的意思,她就能用最簡潔凝練的職業字句精準而完整地表達出謝岍的中心思想。

十餘年公事的默契以及二十年的相識使得二人交流起來沒有任何磕絆,文書順暢書寫著,舒晴邊下筆如有神,邊抽出空來和謝岍說話,“你跟老姚他妹住一塊,是真跟人好上了啊,你這破馬張飛的德行,有點納悶兒你是咋跟人好上的。”

“嗯呐,咋的,”謝岍歪在椅子裡,左半邊身體靠著扶手,右半邊身子保持懸空,說:“好就好了唄,破馬張飛怎麼的,是玄德不同意還是雲長有意見?*”

舒晴被逗得笑出聲,寫字的手卻然穩的一批,仿佛寫字的手不屬於正在說笑的人:“玄德雲長沒意見,大帥和夫人呢?我瞅著老姚似乎也不知道嘞,你這整的,莫非隻是玩玩?”

“福生無量天尊,”謝岍念聲道家口頭福語,嘴角忍不住往上揚:“祖師爺說過,玩弄感情者必遭萬鬼反噬,我這人沒彆的優點,唯忠於君父家國和所愛,怎麼樣,靠譜吧。”

舒晴忍不住看過來一眼,說:“要是大帥和老姚不同意你們呢?”

“我三十歲,我哥從未提起過我的婚事,你覺得他在想什麼?”謝岍的殺手鐧就在這裡,至於姚豐收的意見……有意見他憋著,“隻是若我的事要是傳回汴都,就怕謝相會反對。”

“是吧,”舒晴喃喃說:“畢竟不是太常見。”

不太常見是什麼玩意,有關係麼?就聽謝岍若有所思說:“我就怕謝相會自作主張,給我定下彆的什麼有勢力的高門貴女,好給他自己在朝廷裡鋪路,哎,你說要是謝相看不上七娘咋辦?”

舒晴的認知明顯受到了出其不意的重創,以至於尾音發顫,寫字的手都下意識停了下來:“啊?”

“管他呢,我看上的人哪裡輪得到他置喙,”謝岍自言自語自問自答說:“七娘多好啊,多沒眼光才會看不上她。”

“……真是夠了,”舒晴一個哆嗦從腳趾頭打到頭發梢,指甲蓋上都差點冒雞皮疙瘩,“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年底回祁東,你先想想怎麼應付於營長吧。”

咱們謝營長潔身自好,從未遊戲人間,人間卻留著與營長有關的“孽債”,傳說中債主名喚於冉冉,也是位一線帶兵的女將領,更熱鬨的是謝岍對這件事的反應永遠不在點上,任彆人如何想把事往情感這方麵給她點撥指導,這憨批總能輕而易舉一句話歪奔出十萬八千裡讓你所有心思功虧一簣。

“這個事它不算個事,”豪邁的謝營長豪邁地說:“跟男的乾架也是乾,跟女的乾架也不是不行,容我回家跪個搓衣板報備一下就妥!”

為將領而率軍者話說出口那是一口唾沫一顆釘的,鑒於認識二十年時間以來舒晴從未見過謝二跪搓衣板的樣子,當日下差時候舒晴就拽著謝岍手腕提出登門拜訪老姚妹妹,其實就是為了看謝岍跪搓衣板。

結果還是被謝岍使出擒拿術裡的掙脫技巧給逃脫,跑之前還扔下句讓人聽了恨不能一平底鍬給她楔牆裡的話:“文書就拜托你了!”

世界如此不公,有人要點燈熬油加班寫公文,有人要回家抱著媳婦熱炕頭,舒晴隻能對空揮舞著拳頭詛咒謝二喝冷水塞牙。

策馬跑在回家路上,冷風裡摻雜著沙礫撲打在臉上手背上,疼得像小刀子割,馬道上往來稀少謝岍嚇馬疾行,隻要想到天黑了家裡有人在等,或是廚屋裡叮當聲響,或是臥屋裡有燈一盞,她心裡就會暖暖的一片蘊帖。

沒有亮燈也無妨,當她乾一天活回到家裡,有人軟乎乎暖洋洋睡得正香,謝岍會抱抱那小軟豬,還要再親親她,然後係上圍裙去給小軟豬做飯吃,等吃飯的時候,小軟豬就會化身小話嘮,扒拉著她胳膊滴裡嘟嚕說些上午出攤的經曆。

相處時間雖短,謝岍卻未猜錯家裡情況,但今天有些意外,馬鞍卸下抱進上房屋扔門後,灶台上的大鐵鍋裡燉著大骨頭,香氣從裡麵飄到當屋,廚房是熱廚房,姚佩雲並不在家,八仙桌上留有張紙條,姚佩雲所寫,所謂字如其人,那字體和她體型一樣圓乎乎煞是可愛。

“在蔣嫂嫂家幫忙,你自己盛飯吃。”

自己家與騎兵隊隊正蔣思生家隔著四五條街,姚佩雲跑他家幫什麼忙,蔣思生他媳婦咋的了?謝岍溜達進廚屋,一掀鍋蓋立馬被騰騰熱氣撲得擰起眉頭,眼前模糊一片,她隨意扇兩下熱氣,皮糙肉厚不怕燙地直接下手撕塊肉丟嘴裡邊嘶溜熱氣邊咀嚼,肉燉是燉的爛乎乎,不過好像還沒放鹽。

蓋好鍋蓋在灶台前溜達兩圈,謝岍盛來半碗粥對付墊墊肚子,一抹嘴邁著兩條腿直奔蔣思生家而來。

夜幕降臨,蔣家家門半扇緊閉半虛掩,目光越過門縫掃見小小院裡一片狼藉,謝岍一手輕輕推門一手習慣性摸向腰間佩刀,閃身進門後聽見屋裡有低低啜泣聲,謝岍避著地上翻倒砸碎的亂七八糟,身形似鬼魅利落,五六步就穿過巴掌大的小院來到屋門前,貓一般丁點聲音都無。

蔣思生家占地不大,屋裡人說話門外聽得一清二楚,斷續啜泣的是蔣思生他媳婦納福,低低勸慰的是姚佩雲,好像是老蔣媳婦受了什麼委屈,謝岍鬆開搭在刀柄上的手後退兩步,揚起聲音喚了句:“納福嫂,你在家麼?”

屋裡人趕緊擦眼淚簡單整理儀容,隻是哭過的音腔難以遮掩:“是營長來了啊,快進來屋,七娘也在。”

掀開大原特色的厚重氈簾,屋裡和院子裡一樣滿地狼籍,迎到屋門口的納福吸吸鼻子狼狽地笑了下,扶起張椅子說:“讓營長見笑了,家裡有些亂,您快坐,我去給您倒杯水來。”

“我……”謝岍剛想說我不渴不用麻煩,收到自家媳婦目光後從善如流改口:“那就多謝納福嫂,正好一路走過來有些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