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過來,遞給我一隻透明的杯子,裡麵過半杯的白色液體飄出陣陣清香。
“這是我剛泡的,喝吧。”
這個…我該接麼?看這樣子是很好喝,而且我也很渴,但關鍵是這個人叫什麼我都不知道,我要被他一杯水輕輕巧巧的毒死了,那我多虧呀。不過這人看相也麵善。不行不行,不能喝陌生人給的東西……
他似乎見我猶豫不決,挑起了眉毛,淺笑:“渴就喝吧,不必擔心,我沒下毒。”
不擔心才怪!笑得這麼邪氣…雖這麼想,但我還是接過,輕抿一口。一抹清香在嘴角邊泛開。香味泠泠,清純而幽遠,含在香醇的牛奶味中,顯得尤為特彆。
“天啊!是薄荷奶茶!~”我捧著杯子,望著那奶茶出神。
薄荷奶茶,清淡中的香甜,我愛它到了一種瘋狂的地步。以前學校對麵的奶茶店就有,且是我喝過的味道中最適中的,但前兩年卻關門了。自那後,就再也沒有那麼好喝的了。時隔兩年,再喝到如此純正的薄荷奶茶,竟不知所措。
“喜歡麼?”
我低聲喃喃:“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的。”
“薄荷香如小溪,清澈見底,甜而不膩,沁人心脾。不過,”他頓了頓,把什麼東西彆在我的耳朵上,柔聲道:“我覺得白玫瑰更適合你。高貴,淡雅,神聖不可觸及。”
我笑了,拿下耳朵上的玫瑰,“我喜歡薄荷不假,但我最愛的花是玫瑰。尤其是純白玫瑰君莫逝,青綠玫瑰碧海雲天,和黑紫玫瑰路易十四。喜歡歸喜歡,但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挑了挑眉:“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行了你彆安慰我了。”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是心裡卻莫名其妙地竊喜。
他無奈地笑著搖頭:“還是那麼固執。既然你喜歡玫瑰,那我下次帶你去個好地方。”
“嗯。”我驀的想到一件萬分重大的事情,“對了,你是誰?叫什麼?我怎麼在這?”
“我叫奧維,做園藝。你在月顏公園中暑昏到了,我碰巧撞見就帶你來這了。”他抬了抬手,給我扔來一件黑外套,“好了,普憂爾,挺晚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嗯。”我應了聲,起身穿上他給的外套,手卻突然停住不動了。
“你…怎麼知道我叫普憂爾?又怎麼知道我要回學校?”
他僅有一瞬間的微怔,又淺笑開來:“‘普憂爾’,‘普憂爾’,這不是你剛才告訴我的麼?這麼快就忘了。還有,看你這樣,一定是不好好學習翹課出來玩的倒黴學生啊。”
“我記得沒對你說啊…再說了,誰不好好學習呀?!要不是因為……啊對,你可看到我的朋友了?一個紅發,一個栗發,一個粉發,還都很漂亮的?”
奧維麵無表情道:“沒有。馬上就10點了,我送你回去。哪個學校?”
“希苑。”我扁扁嘴,和他一起出了門。
奧維的公寓離市區很遠。驅車約半小時才到校。
推開宿舍門的那一刻,我恍惚聽到了下巴脫臼的聲音。
三個女人橫七豎八放蕩不羈地躺在房間中央的大波斯毯上,寬鬆的睡衣隱隱勾勒出她們讓人噴鼻血的身材,各色的頭發散在地上。
人生之路太過漫長,成長中我要學會何為淡定,何為堅強。
我看了看門牌後極大方的走進去,鞋瀟灑地隨便一甩,再坐到最整潔的床上,帥氣地蹺起二郎腿,說:“0679,這是我的宿舍,你們從哪裡冒出來的?”
此言一出,渦暮思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對我驚道:“哦我的神呐!普憂爾你竟然還在!!”
嘿,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叫我還在?
朧塞沐瞥了我一眼,驚訝之色略閃而過,怔了一會兒,隻雲淡風清地說了一聲:“喲”,又繼續吃她的薯片。
麥珧德意味深長的對我笑:“我的小芮芮,你總是給我帶來驚喜。”
話剛落,朧塞沐就白她一眼,身旁的渦暮思不斷地抽氣。
我也抽。我地媽,小芮芮……
事實證明不是我定力不夠,隻是敵方太極端。
“咳…你們為什麼在這?”
渦暮思抽著抽著突然噎住了,訝異地看了我一眼。
朧塞沐說:“普憂爾,你就是這樣歡迎新舍友的嗎?”
我瞪大眼睛:“新?舍?友?瑪麗涉絲呢?”
“她不住宿了。”朧塞沐說。
“少胡扯!你開的玩笑很無聊!!”我有些失控,聲音很大很沙啞。
朧塞沐奇怪地看我一眼,麥珧德則是皺眉不滿的說:“普憂爾,你沒理由這麼說。”
渦暮思摸著我的長發說:“她真的搬了,朧塞沐沒必要騙你。”
我立刻跳開,躲過她的手:“彆碰我!”
渦暮思的胳膊就僵在那裡,尷尬得不知所措。
朧塞沐坐起來說:“普憂爾,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她走又不是我們的錯。”
真的不是她們的錯麼?呼~也許吧。隻是一想到瑪麗涉絲……
我抬手擦擦濕潤的眼角,平穩了呼吸,輕聲說:“對不起,但是,真的很讓我難以接受。”
麥珧德說:“你們之間……怎麼了?”
“這16年以來,瑪麗涉絲是我唯一的朋友。6歲之前我一直都孤孤單單的,普通且毫不起眼。瑪麗涉絲的到來改變了很多。她也是英國人,容貌家世都很好。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吸引她。記憶中,她一直無條件的對我好。所有孤獨的夜晚都隻有她陪伴,一直到現在。這16年隻有她對我好,包括我的父母、老師、同學都不喜歡我。”
朧塞沐的眼眶紅紅的:“你這麼好,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你呢?”
我停了很久。然後輕輕地中邪般的摘下了0度的隱形眼鏡。這是我最大的秘密。自6歲分辨美醜後,我就一直戴著它。身邊也隻有瑪麗涉絲知道。
“因為我的眼瞳。現在是夜裡,你們能看的更清楚。”
可是她們三個的訝異程度遠遠超過我所想的,與當年的瑪麗涉絲一樣,不僅詫異,更多的是激動與欣喜。
朧塞沐睜大她那本來就夠大了的眼睛,顫抖的說:“普憂爾,你的眼瞳……你的眼瞳……竟、竟然……”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告訴她們自己守了近10年的秘密。直到很多很多年後,我看著巨大的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琥珀的手鏈,那折射著的柔和的光芒裡,銘刻著千年的難以泯滅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