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完畢。

麥珧德剝了一個紅彤彤的蝦，朝我遞過來：“普憂爾，你怎麼又不吃呢？你不是說這兒的好吃麼？”

我深深的狠狠的白了她們一眼，說：“親愛的大美女們，我們黑了一條街，你們都不害怕麼。居然吃的這麼心安理得？”

渦暮思停下她的剝蝦工程，瞪大眼睛看著我：“害怕什麼？”

“譬如老板後悔了，揮把刀過來要錢怎麼辦？還有啊，你們幾個長的這麼禍害，要是把街頭混混招來了怎麼辦？先說清楚拉，我可不會打架。到時彆怪我無情無義，不管你們先跑。”

麥珧德笑了：“小芮啊不，普憂爾，你是全世界最沒資格說不會打架的人了。”

我茫然：“為什麼？”

渦暮思突然狠狠踩麥珧德一腳。

麥珧德怒：“你再欺負我我就埋了你！”

“那我先烤了你，”渦暮思聳肩，“大不了雙滅唄。”

麥珧德咬牙切齒。

我有茫然了。恍然有一種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的錯覺。汗啊，為什麼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懂？是我太落後還是你們太前衛？

朧塞沐突然站起身把我拉走。

“我們去彆的地方吧，讓她們繼續大眼瞪小眼。”她看著遠處說。

我點頭：“嗯。我知道這後麵有一片小草地，我們去那吧。”

當一個人跳開一個話題時，最明智的做法是陪他一起轉移，而不是無休止的八卦。有些秘密，能不知則不知。例如，她們口中的“埋”、“烤”，還有麥珧德口中那個欲言又止的“小芮芮”。

其實我很樂意當一個空白的不知情者，因為往往這種人才是真正快樂的。常常很多人之所以成為朋友，是因為他們彼此了解對方的太多，友情不得不建立。

直到走完僻靜的古董街，我們才到達目的地。

夜早已深。星羅棋布，疏影橫斜。

寂靜的黑幕下，偶有傳來清脆的蛐蛐聲。

“你們這裡的夜市真的很大很繁華。”朧塞沐躺下來，仰望著星空對我說。

“當然！在中國，誰不知道希陽城的夜市。”我把外套脫下來鋪在她的身邊，躺下說，“草裡有小蟲子的，不怕臟嗎？”

朧塞沐側頭對我笑笑：“普憂爾，愛乾淨是件好事，希望你可以時刻保持純潔。知道麼，最起碼在這裡，任何東西都不會弄臟我。相比於無知的小蟲，有些才是真正的玷汙。”

我很莫名其妙：“乾嘛呀，說的這麼尖銳。”

“沒什麼，”朧塞沐轉頭看著天空，“隻覺得很惆悵。很哀傷。就像……在極晝的天空下回憶今晚的漫天星鬥，或是在極夜的黑暗裡回味清晨的那一片曙光。”

“所以嘛，要趕快珍惜現在，不要等過去了再來唧唧歪歪呀。朧塞沐，給我說說你們的故事吧。”

然而，朧塞沐隻是看著忽明忽暗的星光，閉口不語。

我有些不滿：“喂喂，既然是朋友，就該互相了解吧？”

“……”

突然感到氣憤，我不知不覺提高了音量：“朧塞沐，我可是告訴你我的秘密了，我埋藏它近十年！麥珧德說我們是朋友，可是同樣是朋友，瑪麗涉絲就不會這樣。不帶這麼賴皮的好吧？！”

“你的什麼秘密？”

“眼睛啊。”

朧塞沐定定地看著我，說：“好。你把眼鏡拿掉。”

我不情願地摘下眼鏡。再抬頭對上她眼眸的一瞬間，她忽然掉下淚來。

我一時不知所措。誒，女人真是個陰晴不定的物種啊！可我就是一個典型的反例。什麼叫穩重懂麼？多向我學學！但是我現在真是穩重不來。想想看，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在你麵前垂淚的景象，這是一個多麼誘人的場景啊……呸！什麼、什麼玩意！

總之我現在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就在倒黴的我快要急得陪她一起哭時，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開口道：

“按照年齡從大到小來說，麥珧德、渦暮思、我，還有最純潔的妹妹伊，我們四個姐妹從小生活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彼此相依為命。儘管父母不在身邊，但我們時刻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愛，而且，我們還有對方。所以，我們從不感到孤獨。”

溫柔的星光撒在她臉頰的淚痕上，折射出脆弱的光芒。

“我們就這麼生活在一起，過著簡單卻快樂的生活，無憂無慮。直到那個最美的花季，伊戀愛了。她與全世界最完美的人相愛了。身為姐姐，因為她很幸福，我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然而好景不長，哪個男人犯了大錯，被處以死刑。執法官就是我們四人。”

朧塞沐頓了頓，又繼續說：“實際上，那個男人的錯不在於他。他隻是正義與光明的受害者，況且他是那麼的愛伊。所以我們產生了私心。但是令我們三人驚詫的是，伊卻執意要殺了他。”

朧塞沐的星眸恍惚，似乎在懷念很久之前，自己的一切。

“那一刻的伊，冰冷無情，就像她最愛的冬天。她當著中眾人的麵，瘋了一般，堅定地要取她最愛的人的腦袋，卻又在最後關頭放棄了。為了救那個男人，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男人保住性命，醒來後，似乎經受了極巨的災難，不再對伊有絲毫留戀，永遠的離開。後來生活的風光無限。伊卻受了很大的打擊，行屍走肉般地過了幾年後，就消失了。”

“呃…真杯具。”我嘖嘖，“不過你那個妹妹伊啊，也太糾結了吧！明明那麼愛那個男人，乾嘛執意要處死他？既然這麼正義的要大義滅親，乾嘛最後又放棄了？那個男人也是，說什麼深愛啊，最後還不是走得乾乾脆脆、過得瀟瀟灑灑？！誒，真是都沒救了。”

朧塞沐深深的看著我，然後忽然笑了：“普憂爾，你真的很可愛，總是給人帶來出乎意料的驚喜。我很喜歡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笑：“嗬嗬……那，你為什麼剛才哭了呢？”

朧塞沐站起身，一句話秒殺我：“四點半，馬上就快破曉了呢。你都不困的麼，普憂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