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想到這，放下所有的不安，我終於坦然。可以毫無戒備的，真誠的對他微笑。
“好。我認真聽。”
他亦對我微笑。轉頭。
單右手用食指優雅的按出兩個音符。然後兩手雙雙抬起，呈握雞蛋形擺放在黑白琴鍵上，隨意地擺動著，彈出一連串清脆的音。就像晨曦翠綠的葉尖上將滴未滴的雨露。突然整個調子慢下來。仿若清晨的微光從密蔭的樹葉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在一片蔭綠之間的小溪上投下點點光斑。然後右手降低一個八度。隻是輕輕的按鍵，劃出優美的聲線。
主調的旋律清楚的呈現出溪流的澄澈。與之對應後更鮮明的表現出背景的深沉的寧靜，有如藍天下，金子般的細沙礫緩慢的流失。潮起潮落，雲卷雲舒。給人深刻的哀傷，就像一個傷痕累累的女子捂起鼻眼，擦乾淚水，鎮定呼吸。準備傾訴自己傳奇而悲痛的曾經。一筆一劃，緩緩道來。
看著他的側影，聽著如此熟悉的旋律，熟悉真切的要讓我忍不住顫抖的音符，卻又陌生的使我麵無表情。但是心，似乎在被誰反複揉搓著，毫無終點的揉捏，我疼痛的，甚至開始麻木。
可是，我答應了他，我會認真聽。我不得不認真聽。
然後雙手立刻跳入高音區，音符清脆果斷。仿佛充滿歡樂，仿佛剛才的憂傷隻是我一瞬間的恍惚。但正是因為這乾脆的快樂，更讓我患得患失。同時，高音的空靈，更使流水的小溪顯得輕泠起來。同樣旋律的主調，帶來的竟是完全不同的享受。
心痛的開始顫栗。
似乎白色的琴凳上不僅他一人。身邊的女子一襲白裙，銀色的頭發柔軟的像綢緞，瀑布般垂下。白皙的肌理。聖光將他們環繞，耀眼的不可直視。她彈左手，或是右手。不同的音符從手中流瀉出，相同的幸福在他們間彌漫。綠色的碧海雲天與白色的君莫逝競相綻放。
真的，很痛……
接著，短暫的過度後，似水流年一般副調的呈現，更加讓我確定，剛才的美好，隻是一個開始。
他十指修長。彈疊音時並沒有換指。中指落下，拇指與食指捏起，無名指與小指微抬。就像蝴蝶，一起一落，一宕一伏，在黑白鍵上翩翩起舞。
然後主調重回，速度較慢，低沉的哀怨瀉落與心底。同樣高音的過渡，預示著副調再現。當副調的旋律停留在中音區時，忽然感覺一股情愫在心中緩緩流淌，說不儘的哀傷，道不完的悲苦。
明明兩人在一起滿是歡樂，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墮落。儘管也會有誤會，可也被彼此的信任衝淡。似乎我們的分離，命中注定。
旋律重複，隻是我聽著越來越難過。
親愛的，我的一切。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墮落？為什麼你我手中攥著全天下的命運，卻就是改變不了自己的宿命？
頭很痛，心也痛。就好象誰在用某種利器□□我的太陽穴。腦袋要裂開了。視線開始眩暈，眼前漸漸浮出熟悉的影象。
……
…………
偌大的殿堂內，黑白玫瑰緊緊纏繞，在飄忽的聖光下更顯的妖冶。水晶的地麵將光耀反射到廳中各個角落，上下一白。廳中央擺放著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白鍵是金剛石，黑鍵是黑晶石。兩雙玉手在琴鍵上舞動。
肩並著肩，手依著手，金色的頭發與銀色的交纏在一起。
某個手指起伏呼吸的瞬間，他們側頭相視而笑。
白色的皮靴在踏板上有規律的踩按著，就像是為幸福的時光打著拍子。
自琴中流瀉出的旋律很熟悉。伴奏渾厚，有如藍天下，金子般的細沙礫緩慢的流失。潮起潮落，雲卷雲舒。旋律清脆，就像晨曦翠綠的葉尖上將滴未滴的雨露；同時也很寧謐，仿若清晨的微光從密蔭的樹葉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在一片蔭綠之間的小溪上投下點點光斑。
“芮…”一個動聽的音輕輕呼喚。
“嗯？”空靈的音質讓我恍惚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首曲子隻屬於我們，是我們的情歌，不要告訴彆人。好麼？”
音符流暢，沒有一絲停頓。
伊路瑟芮似乎在笑：“……好。一定不告訴彆人。我不給朧塞沐說，你也不許告訴瑪麗涉絲！”
“……不要在這裡說她們。”
“怎麼？不高興了？又不是被我說中了啊，對吧？”
“當然沒有這回事。我隻是希望我們的空間裡，不要有彆人擠進來，哪怕是名字也不行。”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有罪惡感……！！！！光之神跟我打我的勝算是多少？我還是趕快躲起來吧……
不過，我都待這麼久了，他為什麼還不清場？上次也是，兩個人就從我身邊直直的奔過去，儼然一副我不存在的樣子。我又沒隱身！你瞎啊，看不見我？
難道，我真隱身了？
我往他們的方向靠近。腳步很虛，就像在飄，且水晶地上沒有發出一丁點響聲。我壯了壯膽子，走到奧勒的旁邊。
沒有人理我。
我企圖拍拍他的肩膀，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地乖乖！太高級了啊哈！所以說我現在想乾啥就乾啥咯？奧勒不知道，而且，伊路瑟芮也不知道？
嘿嘿……
我低下頭，靠上奧勒的臉，在上麵輕輕蹭著。
我還沒蹭完呢，他就偏過頭對著旁邊的人說：“取個名字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萬惡的伊路瑟芮！！！！！！！少在那調戲我的奧勒！！！！！！
弱弱的汗一下。奧勒不是她的男人麼……那啥，我又不存在，就像空氣一樣啊，所以無所謂什麼調戲與否了對吧啊哈…
伊路瑟芮轉頭，對他溫柔的微笑，兩隻眼睛綻放出眩目的光彩：“嗯，似水流年？嗯…算了，你說吧。”
我驚！！
驚天動地！！！
她眼裡的光彩讓我恐懼。
這樣一個女人，我生命中最完美的女人，最讓我慚愧嫉妒同時又羨慕的女人，她的眼瞳，居然是琉璃色的……
淺金色的聖光下，伊路瑟芮的瞳流光溢彩，炫目的令人無法直視。
光耀籠罩，星芒萬丈。
記憶中有誰說過，琉璃色的眼瞳永遠隻屬於一人，永遠是天下的光明。
哈……忍不住，顫抖的，微笑。
我剛才，還那樣對奧勒……
琉璃色的眼瞳永遠隻屬於一人，永遠是天下的光明。
那我是什麼。
白晝的陽光就可以覆滅我的眼，隻有夜晚，燭光幽幽下才能夠映襯出，那一點點的異樣光彩。
“中間有點像碧海雲天。”
“嗯。”伊路瑟芮垂頭看琴，“就叫‘碧海雲天’吧。”
“似水流年好些。”
“碧海雲天。”
“似水流年。”
“碧海雲天。”
“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