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妍18歲時就和便利店老板認識了,那個頭發花白的女人,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半個親人。
高考後的某個夜晚,葉妍從家裡逃了出來,全身上下隻有高中三年攢的兩百塊錢和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腳下的路從狹窄的黃泥土路變成了能容納七八輛車同時通過的灰色水泥地。
葉妍無處可去,灰頭土臉的走在大街上,離大學開學還有兩個多月。
無以為家。
便利店老板收留了她,給了她一份工作和住所,帶她去辦理助學貸款,借給她錢。
她說葉妍長得很像自己早已過世的女兒。
葉妍一直覺得,遇到她是自己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那顆乾枯的小樹苗,隻嘗到了一點點水,就立刻在土裡紮根發芽。
大學畢業後,葉妍成功從實習單位轉正,在這座城市留下。
葉妍終於不用再無休止的做養料供養他人,她和她相互滋養,相互治愈,相依為命。
過了十五,年就算過完了,街上的年味也散了,人們必須收心開始新一年的工作。
葉妍的本職工作是廣告公司的新媒體運營,這工作平時就忙,年假積攢起來的活兒雜七雜八的堆到一起,葉妍連著一周每天加兩個小時班,累的暈頭轉向。
一身疲憊的回到家,客廳的燈亮著,陳祈明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葉妍回來,陳祈明笑著對她頷首,然後關了電視進屋。
連著一周了,葉妍終於可以肯定的說,他是在等她回家。
陳祈明洗胃後留院觀察了兩天就出院了,當時葉妍的年假還沒休完,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她不再從早到晚待在便利店,而是待在家裡,一邊隔著牆聆聽陳祈明是否還有自殺的動向,一邊在手機上找新的房子。
救人是一回事,不想惹上麻煩又是另一回事。
陳祈明自殺的火苗根本沒熄,她是看的出來的。
陳祈明知道葉妍在看著他,他也是看的出來的。
出院後第二天的下午,陳祈明正躺在床上睡覺,臥室的門“嘭”的一聲被撞開,陳祈明被驚醒,葉妍站在他房間門口,驚恐的看著他,橘子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我看到廚房的案板上有血。”
“我買了魚,剛才清理了一下。”
太久沒有感受到過這種強烈的關心,陳祈明內心竟產生了一股沒來由的感動。
葉妍卻被這種反反複複的擔驚受怕所折磨。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省錢了,她隻想趕快找到房子,遠離這個情緒反複無常的怪人。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陳祈明每天都在她回家的時候開著客廳的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葉妍每天回家的時間不固定,她不知道陳祈明從什麼時候開始等的,又等了多久。
但是這起碼讓她不用再擔心,每天回到家是要打120還是會看到一具冰冷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