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爸爸說:“讓我拿到高中的畢業證,高中的學曆比初中好,我能給你賺更多錢。”
高考成績下來後,葉妍考的很好,她和父母說自己要等學校的畢業證。
她走十幾公裡的路去縣城的網吧報誌願,她被錄取,錄取通知書寄到學校,葉妍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大學生,她誰也沒告訴。
上大學需要一筆她無法想象的巨額費用,葉妍知道父母不會給她出錢,但是她仍幻想著,她想說服父母,讀了大學後她能給父母賺更多的錢。
她可以把賺的所有錢都給他們,隻要能上大學。
她從出生開始就沒提過任何要求,她一直都在被要求,一直都在承受,她想問問他們,她想央求他們,能不能滿足她一個小小的要求,能不能滿足她唯一的一個要求。
她想上學。
或許是老天對她眷顧,老天對她可憐。
葉妍在把錄取通知書拿出來之前,在她決定和父母坦白的那晚,偶然聽到了父母的聊天。
他們說村頭一直未娶妻的那個跛子,他們說那個一年到頭都在咳嗽的中年男人,他們說他願意出一筆多麼高額的彩禮,他們說那個人願意把葉妍娶回家。
他們不知道葉妍正站在門外靜靜的聽。
那筆錢足夠她上好幾個大學。
一直在默默承受的葉妍,做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反抗。
所幸大學離家鄉的高鐵隻需不到一百塊錢。
不到一百塊錢就能掙脫命運的鎖鏈。
這一百塊的距離,就像把葉妍分割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裡有穿著花裡胡哨的陌生人,也有把頭仰到九十度也看不到頂的大樓,還有連價簽都沒勇氣拿起來的漂亮衣服,她像遊魂一樣穿梭在這些陌生的街道,她不知道父母有沒有報警,會不會報警,她不敢和任何人說話,她覺得所有人都要抓她回去,回到那個家去,送她到那個跛子身邊。
她寧可像個乞丐一樣活著,反正她從出生開始就是個乞丐。
然後小乞丐在這之後迎來了人生的春天。
那天,葉妍在烈日下漫無目的的走著,過往的行人正在聊著這附近小區剛剛發生不久的殺人案,聽說那家女人殺了自己的丈夫然後自殺,留下一個剛成年的兒子。
他們說著女人的歹毒,說著男人的不幸,說著兒子的可憐。
饑腸轆轆的葉妍不在意這些,她四處找地方買麵包,抬眼看到麵前便利店招聘兼職的告示。
她走進去。
店主是個很滄桑的女人,她頭發花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至少大十歲,她先是給了葉妍一個能容身的地方,後來又給了她錢,後來又給了她很多很多瑣碎的幫助,最後又給了葉妍很多很多愛。
葉妍從此和她相依為命,一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