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祈明點了點頭，他鬆開牽著葉妍的那隻手，雙手攬住葉妍的肩，輕輕拍她的背。

“哄小孩呢？”葉妍笑。

“那你聽搖籃曲嗎？小朋友？”陳祈明也笑了，媽媽自殺後，在每個難以控製情緒的痛苦夜晚，小姨也是這樣抱著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聽。”

“咳。”陳祈明清了清嗓子，有點難為情，還是開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陳祈明一邊有規律地拍動葉妍的背，一邊低聲地唱。

葉妍累了一天，很快又睡著了，突然經曆了這麼大變故，她本以為自己晚上會夢到他們，但是卻沒有，什麼都沒有。

辦好了繁雜的手續，葉妍拿到了父母城裡房子的鑰匙。

她來到那個家，陳祈明陪在她身邊。

這是一個兩居室的小房子，和葉妍以前的家差不多大，視覺上卻寬敞許多，可能是因為少了她吧。

夕陽照進地板上，整個屋子裡發出金黃的光，顯得溫馨。

葉妍走進每個房間，仔細觀察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弟弟的床上放著換下的睡衣和襪子，被子也沒疊起來，書桌上的練習冊還沒合上，一隻打開的紅筆壓在書上。

父母的床頭還放著半個沒吃完的橘子，衣櫃半開著，牆上掛著他們的結婚照，桌上放著一塊手表和血壓計。

廚房的垃圾還沒倒，裡麵的剩菜和雞蛋殼已經開始散發出腐爛的腥味，大馬勺裡是煮熟的蝦和螃蟹，看樣子是吃剩下的，旁邊的電水壺上飄著一顆大棗和幾粒枸杞。

屋裡的所有痕跡都因曾有人在這生活顯得無比鮮活，到處都是他們一家三口存在過的證據。

葉妍覺得自己像一個賊，趁主人不在偷偷潛入彆人的家。

在葬禮上時，她端詳著每一個來吊唁的人，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悲傷的，但那些悲傷又各有不同。

葉妍覺得自己應該也是悲傷的，她的悲傷來自於他人情緒的渲染。

就像現在，她站在房子中間，隻是惋惜突如其來的災禍輕易就能在瞬間奪走他人的生命，卻不因被奪走生命的人是她的至親。

沒有愛，也就沒有恨嗎？

就算是恨，葉妍不知道還能去恨誰，還有沒有意義。

她是一隻及時止損的飛蛾，原生家庭就像是一團火，離得近了就會燒的遍體鱗傷，離得遠了，遠遠地望著那些火光，它們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暖。

“陳祈明。”葉妍背對著陳祈明，叫他的名字。

“從今以後，我就真的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