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美國莫道窮找到一個從前的同學,很快就在緊貼著大西洋的那個州找到一份研究員的工作。乾的還是老本行,但是從此不碰基因工程這一塊,專注於開發新型農產品。
吳秋心就在他租住的公寓裡住下來,理所當然的姿態。莫道窮也沒有拒絕。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確實需要一個熟知自己所有習慣的人陪伴。
人類是那麼軟弱的生物。
生活步入正軌之後,莫道窮似乎真的從過去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好像忽然失憶了一樣,不再對著跳躍的電視屏幕發呆,不再於夢裡注視那張笑得眼角微微下垂的臉。
陌生的國度,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人。
哪裡也沒有那個人的氣息。到底是遺憾還是鬆了一口氣,莫道窮自己也不知道。
漸漸的這一切從陌生變得熟悉,每天出門會習慣在住宅區門口的報亭買一份報紙,小區裡送牛奶的老頭見到他都會用他那古怪的發音高興的叫他莫先生,莫道窮覺得自己是真的新生了。
這個時候,吳秋心忽然說,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這是在一個星期天的早上,莫道窮剛剛完成了一個課題所以心情不壞,正哼著小曲往全麥吐司上抹黃油,手邊是一份加了牛奶的紅茶。莫道窮手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輕聲問:“怎麼忽然想起說這個?”
吳秋心沒有看著他,而是像任何一個好太太一樣忙著把莫道窮的那份橙子切開,掰成一朵花的形狀放在白色的碟子裡。
“隻是看到隔壁史密斯太太又添了一個小女兒,有點羨慕。”
吳秋心用的是英語,莫道窮用的是漢語。原本剛來美國的時候吳秋心甚至無法用英語從一月份說到十二月,但是現在已經駕輕就熟,無論是看電視劇還是在市場上跟商家討價懷家都沒有問題了。
時間真的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它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世人漸漸的就在它永遠不緊不慢的步調裡偏離了自己原本以為會堅持一輩子的方向,漸漸的改變。
莫道窮的改變吳秋心都看在眼裡。原本看見西餐就皺眉的男人現在也能麵不改色的每天每天重複美國單調的食譜,原本從電視裡聽見一句中文就會換台的男人現在也會無意識的對自己用中文講話。
原本說著我們永遠沒有可能的男人,現在也能理所應當的接受自己以一個妻子的身份所給與的照顧了。
所以吳秋心覺得差不多是時候,讓莫道窮真正成為自己的了。或者,讓自己真正成為莫道窮的,這兩者之間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
莫道窮果然猶豫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吳秋心並不著急。七年都等下來了,還差這三兩分鐘的麼。
吳秋心切好了橙子,拿過一片烤土司在上麵抹果醬,靜靜的等莫道窮的回答。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偷眼看去,莫道窮咬一口土司,很認真的嚼著,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