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橫濱之時我還是一個冷漠孤淡的17歲女孩,拖著唯一的行李箱走出車站,雨水與夜色一起傾瀉下來。在一片荒涼的心境中唯一讓我覺得安穩的是箱內橫濱國立大學的錄取通知與年前病逝的母親留給我的些許遺物。
川崎那個地方,再也不要回去了。我一麵對自己說,一麵舉目望向這個在雨中依舊燈火璀璨的陌生城市。
而後的日子過得並沒有設想中艱難,很快適應了與高中大相徑庭的大學生活後我開始在課餘做一些簡單兼職。說起來最輕鬆的大概就是給國中的學生補習,每周幾次課下來,生活費就足夠了。就這樣,我一直不慍不火地過到了第三年。
春分節過後的一天,我在經過教師休息室的時候被語言科的安藤教授叫住,因為一直都很關照我的緣故,她對我的情況了解比較多。簡單的寒暄後,安藤教授習慣性扶了扶她的眼鏡,柔聲問道:“水野,最近接的學生多嗎?”
“大約三四個的樣子,不過到月底的時候會減少。”我恭敬地半低著頭回答。
“啊,這樣正好。”四十歲左右的安藤教授其實是位很活潑的女性,這時候眼睛裡滿滿的是雀躍的神采。“我的一位熟人托我教一個升學高中的孩子,因為要忙最近的課題所以沒有時間,你可不可以代我過去上課?”
我在心裡大概盤算了一下時間,點點頭:“可以。”
“那麼,真是太謝謝了,我一會把你的聯係方式告訴那位熟人,叫他儘快與你見麵。”安藤教授高興地拍拍我的肩。
同安藤教授道彆之後我去了自習室,大約一個半小時候過去,背包裡的手機開始振動。這麼快麼,我走到外麵接通電話:“你好?”
“請問是水野由紀子xiao姐嗎?”非常優美的女聲客氣地問。
“是的,我是水野。”
對方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後詢問我在下午三點至四點間是否有空,我用同樣客氣的語調做了肯定的答複。於是得知下午三點時我將與未來學生的監護人在一家名叫Igrek的咖啡廳見麵。
事情過去很久後的現在我仍舊會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選擇另一條路去教室,如果當初我的安排再滿一些,如果我回絕掉安藤教授的好意,我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這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我們的生命永無交集而我在自我封閉的堡壘裡一定生活得非常愉快。
提前十分鐘到達Igrek,在櫃台詢問到訂好的桌位後我看向那個靠窗的位置。出人意料的,那位監護人已經來了。稍微整理了下儀容,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離那個背對著我的人越來越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整齊黑亮的頭發,大約齊耳的長度。他坐得很端正,雙手應該是疊放在腿上。不會是很嚴厲的大叔吧?這樣想著,我又聯係到電話裡助理小姐告訴我的那個殺氣騰騰的奇怪名字。
走到近處我稍稍加重了腳步,聽到聲音他轉過頭,隨即站起身來。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眼睛有被灼傷的錯覺,即使到現在也隻能以“驚為天人”來形容初初見麵的震撼。雖然身著西式便裝但我直覺這個人若是穿上和服會更加炫目。須臾之後我反應過來,當即淺鞠:“您好!”
他卻隻是點了下頭,示意我坐下。
放好背包與外套,我不自覺地學著對麵人的姿勢坐好,順便仔細端詳起他的模樣——雖然知道這個舉動很不禮貌。五官無可挑剔,氣質也是渾然天成的高雅,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整個人,都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冰冷訊息。
真是符合殺生丸這個名字!很快得出結論的我把心思轉到了將要麵對的事情上。有這麼一個監護人,我的學生又會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