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加足了馬力,車子呲一聲,掠過倔強地抬眼的我。也好,成全他們吧,我露出冷笑,冰冷到汗毛豎起,甚至嚇到自己。蕭琅啊,蕭琅,若不是我有任務在身,若不是我答應白阿姨在先,我才不會留在這裡忍氣吞聲。白阿姨人這麼好,在我困難之時伸出援手,維持我的生活起居,為什麼偏偏生出的兒子這麼異類?也許……這就叫人無完人吧。也許,上天和我一樣,是個小女孩,都在妒忌她呢。
我暗暗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隻要我完成任務,就能卷鋪蓋走人了,到時候獎金也有了,生活也不那麼困難了。想想也覺得美好。不知不覺,煩惱飄掉了。
天色被晚霞暈染得層次分明,天色在朝著黑冥漸變。池塘裡的青蛙□□,呱呱地叫的撕心裂肺。我的影子被我遠遠地落在了身後,顯得瘦長嬌小。影子是不會騙人的,影子是抽出身體的靈魂,這地上的分明是個女孩,哪像個男孩子。
兩個叼著煙的男子迎麵而來,很蓄意地撞了我的左肩一下。
“喂喂喂——彆走啊,撞了老子就走人啊。”那個流裡流氣的小痞子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另一位則上前順勢架住了我脖子。
“你們乾什麼?”我下意識護住身體。
“乾什麼?嘿嘿,這小子生得真奇怪,滑溜溜的……”
“放開我!你們要什麼我都給你們。”
“我們當然是要錢了,還能要色不成,哈哈哈哈……”兩個壞蛋發出震耳欲聾的嬉笑聲,這聲響比青蛙□□任何動物的叫聲更催人淚下。
我把包翻了個遍,老實巴交地雙手奉上現金、銀行卡、手機,他們甚至連公交IC卡和內衣打折卡都不放過。那兩個壞蛋樂嗬了一小陣開始將目光轉移到我身前,是的,花形懷表是如此奪目,就算身處昏暗的夜裡也無法讓人拒絕它古韻的美。眼前兩隻餓狼,眼裡散射出邪惡的紅外線:“哈哈,還有這個……”
我緊緊攥住懷表。就像攥著我小小的生命。此時此刻,那兩隻魔鬼趁著夜色像貪婪的吸血蝙蝠,向我撲來,撕扯著我單薄的衣領,我像一簇迎風亂舞的樹枝狂亂地竄動在夜幕下。隻見花形懷表從麻木的手中一點一點地遊離而去,我失聲喊叫:“你們不能拿走這個懷表,這是我外婆給我的。外婆……”我幾乎昏厥,迷離的淚水中,我隱約看到了外婆的撲閃撲閃的搖扇,沒牙的嘴樂嗬地呢喃著:“好孩子是無所畏懼的……”
我的手攥緊了。青筋在體內閃電。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掙脫了他們的壓製,直擊一人骨盆,甩腿向另一人神經集中的鼻梁。火藥點燃,他們正式被激怒了,一人掄起廢酒瓶砸碎,把我逼到絕望的牆角。肆無忌憚地按住我的脖子和鎖骨,意欲把我的脖子擰斷。我不禁發出痛苦的悶哼,由於血液供應不足,眼前開始變得黑白模糊。
“住手!”那是從天邊降臨的一個黑色天使吧,模糊中,那細長的眉眼,修長的身形不乏強健的輪廓。熟悉而又陌生。這縈繞在耳畔寒冷的氣息……他到底是誰?我活過一口氣,不惜絕眥地瞪大雙目,對!是他。蕭淩冽。那個曾經救我免受車禍之災的黑衣男子!他有棱有角頗具明星範的麵容,是如此勾人心魂,又是如此似曾相識。如刺蝟一般豎起的堅硬如劍的發型,將其遮去,神似形似——蕭琅!相似度:99%!隻是他寒冷到冰河世紀的淩人傲氣,如一個冰雪黑城的國王,用雍容華貴的妖瞳俯視著我。而蕭琅,則是用鄙視的眼色瞪著我。無論是那種方式,我變得如此卑微。
他緩緩走來,強大的氣場,把兩個壞蛋嚇得鬆開了我,一個流暢的回旋踢,一招過硬的過肩摔,兩人滿地找牙。不知何時一隻冰冷的大手將我穩穩地扶起,這種感覺,我似乎聞到了寧靜的木蓮清香,這種前所未有又似是而非的安穩感。一路飛奔,直到我已到達巷子的出口,魂似乎還沒抓回來。我像一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孩子,怔怔地站著,看著前方,手中攥著的,是那塊可憐的花形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