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嚴從實驗樓出來時儼然已將近傍晚,南方九月初的天空黑得依舊很晚,彼時太陽仍然高高懸掛著,不過最多再過半小時,落日的餘暉就會鋪灑上大地。
在他看向天際線的間隙,程昭的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他接通:“喂?”
程昭一改往日的話嘮屬性,支支吾吾地好像在猶豫什麼:“唔,兄弟,你啥時候回宿舍啊?”
“快了,怎麼了?”
“有點緊急事件需要你來處理……當然其實也不是很緊急……”
路瑾嚴將藍牙耳機連上線,塞到耳朵裡,俯身將單車從車位裡趟出來:“什麼事,我還要一會兒才能到。”
“唔,呃,嗯……”
“你遭什麼刺激變成口吃了?”
“不是你怎麼又損我……靠你彆在一旁笑啊……”
路瑾嚴逐漸失去了耐心:“到底怎麼了,誰在你那?”
“兄弟你到哪了?”
“園區門口。”
“哦那我說了,”程昭乖乖坦言,口吃不治而愈,“許湛在我們宿舍門口,懷裡抱了一捧玫瑰花等著你呢。”
剛停下給車上鎖的路瑾嚴手上動作一滯,車扣在他的指間滑落,然後啪撻一聲,鎖上了。
“讓他識相點自己離開。”
“喔。”
程昭應答完後,把開著免提的手機往許湛那一伸:“聽到沒,我兄弟讓你識相點自己離開。”
許湛低聲道:“跟他說我不太識相。”
“好。”程昭乖乖當傳話筒,對著手機又道,“聽到沒兄弟,他說他不太識相。”
“……你倆都不是很識相。”路瑾嚴進了園區的大門,才發現自己宿舍樓底下圍了好幾個看熱鬨的,其中有幾個和他還不熟,第一次見到他那冷冰冰幾乎能嚇哭小孩的氣場時被驚得一哆嗦,“我知道你聽得見,把花拿走,我不會收。”
他住的那棟學生公寓就在園區的最外圍,一抬頭就是密密麻麻格子框般的玻璃窗,其中他待的那一層像有所感應似地被人打開,露出許湛那張和頭頂落日一樣燦爛的臉,耳邊貼著手機,說話的口型和此時此刻傳進路瑾嚴耳朵裡的聲音同步吻合,形成一種奇妙的天涯咫尺感。
“如果我不這麼做呢?”
路瑾嚴眯起眼睛,明明是仰視的角度,看向高樓上那個身影的眼神卻像在俯視。
“那我就幫你扔。”
“他來了他來了!”程昭靈敏地感應到樓道口的電梯“叮”地一聲開始運作,瞬間溜回套間裡順便關上門,“加油兄弟,你是第一個敢於賭在他宿舍門口表白的。”
電梯門向兩旁緩緩移開,由內向外的腳步聲的主人在無意間嚴格遵循了四一拍的節奏來走路,板鞋磨過木質地板的聲音頗為清脆,每一聲都聽得許湛一陣恍惚。
嗒。
嗒。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