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裡,龔雪心神不寧地坐在卡座沙發上看手機,桌上放著一杯一口未動的美式,時不時撩開流蘇簾子向落地窗外張望著什麼。
許湛沒有答應她一起吃午飯的提議,隻推薦了這家咖啡廳,說可以一起喝兩杯。她對吃什麼喝什麼都無所謂,隻在意許湛有沒有按時來,畢竟昨天那條小學生博客日記給她的衝擊太大了。
許湛和路瑾嚴從小學起就認識,還一起演了同一出戲,許湛甚至反串的女主角,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們小時候就是親過的關係?
那個廢棄的博客賬號裡有好幾篇日記都提到了路瑾嚴,八九歲的路瑾嚴和現在二十多歲的他沒有太大分彆,就連十多年前同班小女生對他的描述也是如出一轍的“不說話”“凶”“帥氣”“好看”,冰山形象貫穿歲月始終如一;而與許湛相關的文字就寥寥無幾了,偶爾出現都是和路瑾嚴綁定在一起。
透過那幾行文筆稚嫩卻真情實感的孩子氣記錄,龔雪漸漸拚湊出了一個和她所認識的全然不同的許湛形象。
“隻要許湛在路瑾嚴身邊就沒有人敢上去說話,因為他會瞪人,眼神超級可怕。”
“班上女生都很怕他。”
“體育課上跑四百米,許湛摔倒了哭了,老師去扶他他就是站不起來,最後是路瑾嚴過去背他的。”
“裝死了,他剛被路瑾嚴抱起來時笑得跟朵花一樣,路瑾嚴一看他他眼睛立刻又紅了。”
“今天放學時下了大雨,我明明看到許湛帶傘來學校了,他還跑去跟路瑾嚴說自己沒帶傘要和他合撐,結果我值日時在儲物室的角落裡看到了被他扔掉的傘。”
“今天開期中家長會,許湛的爸爸媽媽又沒有來,最後是路瑾嚴媽媽過來給他和路瑾嚴一起開的,許湛在門外麵哭,路瑾嚴還摸他的頭安慰他。”
“雖然他一直很裝,但我覺得家長會那天他是真哭了。”
“XX給路瑾嚴寫了情書想偷偷塞進他的課桌裡,結果被許湛發現了。”
“他的表情太嚇人了,情書被撕爛成碎片全扔進廢紙婁了,他還威脅她說不許告訴路瑾嚴,XX一邊哭一邊跟我說的,她眼皮都腫了,說明天不想來了,怕看到許湛的臉做噩夢。”
“煩死了許湛能不能從路瑾嚴身邊走開啊!”
“嗨,上午好。”
龔雪猛地回過頭,才發現在自己神遊物外的間隙裡,許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推門進了咖啡廳,走到自己對麵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剛剛在櫃台處點完單,挑咖啡的同時順便和服務員小姐聊了一會兒,兩個人因為某個共同話題笑了一陣子,後者肉眼可見地變得歡愉起來,一路依依不舍地目送著他走向龔雪那個方向的背影。
許湛延續了他上周的穿搭風格,奶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配淺咖色的羊毛衫薄外套,摘掉反光到耀眼的黑耳釘後整個人都透露著一種頗具欺騙性的溫柔感:“不好意思啊,我待會兒還要去戲劇社彩排,來不及吃午飯了,可以改天再約一頓正式的。”
他依舊維持著他那得體親和的笑容和翩翩有禮的風度,眼前人的舉手投足與腦內不斷響起的那幾行博客的內容漸漸重合起來,龔雪有些愣怔地看著他:“不用了。”
“你和路瑾嚴是不是以前認識?”
許湛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會那麼開門見山地問他。
“嗯?你從哪聽說的呢?”
先是程昭、再是龔雪……許湛心想是不是該告訴路瑾嚴一聲紙包不住火,有些事情瞞不住的話其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呃……從你的一個小學同學那裡聽說的。”龔雪隨口撒了個謊,偷偷觀察著對麵人的表情,然後她確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許湛對除了路瑾嚴之外的其他小學同學記憶都不甚明晰,童年和少年時期對他來說都是一潭模糊的渾水,仔細摸索可以撈幾塊過往的鵝卵石出來重新摩挲一下,但絕大部分時候他並沒有這個興趣。
“是嗎,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呢?”
龔雪抿了下嘴唇,將剛才看到的所有內容整合歸納了一下,最終說出口的是一個結論性的提問:“你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路瑾嚴了,是嗎?”
許湛眯起眼看她,微微上揚的眼角弧度可以看出來他心情不錯:“是。這也是我那個小學同學告訴你的嗎?”
“不是,我自己猜出來的。”與他相反,坐在對麵的龔雪感覺自己的情緒在逐步下跌,不悅的感覺讓她的聲音都不自覺變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