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為數不多的博客日記裡有幾篇的內容讓她印象尤為深刻,以至於她忍不住開口道:“那個人還告訴我說,你當時撕掉了班上一個女生送給路瑾嚴的情書。”
“啊,我對那幾年的事情已經沒什麼印象了。”許湛手支在餐桌上歪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撕彆人送給哥的情書的話,應該是我會做的事。”
許湛承認得太過爽快,快到讓龔雪一時沒反應過來,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她對麵前人乃至路瑾嚴的印象認知都在不斷顛覆重塑。
她以為按照許湛表現出來的陽光開朗的樣子,應該會給自己的行徑辯解幾句,再不濟說一句“那時候還小不懂事”,結果他看起來似乎並無覺得當年的自己有任何不妥,也就是這一刻,龔雪突然發現他其實和日記裡記錄的那個“許湛”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卸下了偽裝之後,原來就是這個樣子嗎?
“你的意思是,就算現在有人給路瑾嚴送情書,被你發現後還是會撕掉嗎?”龔雪尋找了一個委婉的說辭,將自己心底的質疑通過問句提出。
許湛看著她,突然笑了一聲,好像看穿了她心中的某些想法。
“撕不撕的另說,不過我會讓他不敢再送。”許湛說到這,勾著下顎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原本望向窗外的視線倏地跳到龔雪身上,把後者嚇了一跳,“或者乾脆讓他不敢再看那個人一眼,這樣更省事些。”
語氣散漫,句尾含笑,好像隻是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事情。
但那道直勾勾的目光卻在告訴龔雪,他沒有在開玩笑,隻會做的比說的更絕。
龔雪先是震驚於他那坦誠而扭曲的三觀,等到從這種錯愕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時,訝異的情緒漸漸轉變成了一種怒氣。
“你不覺得你做的這些手段有些過分嗎?”龔雪沒忍住,聲音拉高了一點,在安靜的咖啡廳中產生了擲地有聲的效果,她本身跟許湛也不熟,所以也沒把自己更深入的想法說出來,隻是以他的視角去揣度這件事後,又補充了兩句。
“而且你還是瞞著路瑾嚴做的,說明你自己也知道路瑾嚴不喜歡你乾的這些事情吧?”
許湛眼角彎起的弧度不見了,雖然標誌性的禮節式笑容依舊沒有消失,但一雙眼睛裡已經全無笑意,色澤清淺的玻璃瞳中湧透出的情緒卻是黑的,沒來由地讓龔雪感到一陣手腳發涼。
就在這時,服務員端著一杯咖啡走到他們的座前。
“您好,您的伯爵蒼蘭拿鐵。”
許湛立時換上溫順柔和的微笑,致意道:“謝謝。”
龔雪第一次見到真的有人能做到翻臉比翻書還快,表情切換比滑動變阻器還流暢。
許湛低頭抿了口咖啡,他受不了太苦的東西,紅茶底帶點橙香正好。
其實他到目前為止心情都不錯,從九月初開學起到現在為止,這是他在第二個人麵前展現出自己的真實麵目,摘下麵具的感受是放鬆愉快的,不用壓抑自己的攻擊性,隻是旁人在他身邊的體驗感就變糟糕了。
他知道龔雪不笨且敏銳,既然都順藤摸瓜查到這麼久遠的經曆了,他再在情敵麵前裝蒜也沒必要了。
“你很了解哥的想法嗎?”許湛仍舊笑著,卻和往日的小太陽照耀世間的溫暖笑容完全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向下嘲弄的笑,“有沒有可能,我做的那些事情哥都知道,但他沒有離開我,依舊站在我身邊?”
龔雪自己也不是退縮的個性,許湛跟平時大相徑庭的模樣反而成了一種刺激她情緒的催化劑,讓她堅持和那道冷漠的目光對視著,然後毫不客氣地拆穿了許湛的話。
“是嗎?如果按你這麼說的話,那為什麼你轉學來的那天路瑾嚴要跟所有人說他不認識你呢?”龔雪越說下去,語氣越發篤定,“為什麼你們小時候關係那麼好,到了大學反而形同陌路了?因為路瑾嚴其實並不喜歡你,你追過來隻是一廂情願而已。”
許湛唇角的笑消散又聚起,反複了兩次後,似是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鬢角的頭發:“嗯,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有些東西我實在是忘不掉。”
“什麼?”
“他的吻技實在是很棒。”許湛輕輕說道,看表情好像在回憶,“忘不了。”
龔雪:“???”
就在這時,許湛麵前的手機響了兩聲,隨後屏幕亮起。
“不好意思,社長催我去彩排了,我先走了。”許湛在龔雪石化的眼神中悠然站起身,走之前不忘禮貌地買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