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伸手指向了一個地方:“那裡是什麼?”
隻見位於妓/院東南方的低矮建築前,兩個黑衣人一前一後扛了個一人高的麻袋進去,那個麻袋隱約還有起伏掙紮的跡象。
“啊?”妮娜晃動著腰肢蹭了上來,半邊身體倚在西芙的後背。
她身上濃鬱的香水氣息湧進西芙的鼻間,讓人更加頭暈目眩。
那雙本帶著無所謂的眼睛,在看到西芙指的方向的時候,飛快掠過一絲警惕,而這一切西芙並沒有察覺,隻聽到身後的女人懶散地靠在她耳邊,嗬氣道,“那裡是垃圾處理場,專門解決一些被主人遺棄的東西。”
“垃圾處理場……任何垃圾都能處理嗎?”
西芙若有所思地問道。
“任何。”
妮娜顯然有什麼顧忌,在西芙追問了幾個問題後,她直接轉移話題。
西芙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又咬著牙掏出一枚金幣想賄賂妮娜。
對方卻把金幣推了回去,收起放浪的狀態,鄭重道:“那是黑市主人的產業,我奉勸客人您如果不想上黑名單的話,還是不要多打聽得好。”
妮娜害怕西芙不安分的追問會引來禍患,時間一到就把她請了出去。
重新戴好兜帽離開妓院,西芙腦海裡不斷回想那個掙紮的麻袋,再次打開係統的任務麵板,少女失蹤案的進度依然沒有任何增長。
距離黑市關閉還剩下半個小時,而從這裡抵達出口還需要十分鐘的路程,預留的時間並不充分。
不過去垃圾處理場的外圍逛一圈總是沒有問題的。
西芙擔心妮娜將兩人的對話泄露出去,於是繞到另一條道路,借助陰影和建築的遮掩,慢慢接近了垃圾處理場的附近。
兩個人早就走了進去,外圍的房門和窗戶都牢牢緊閉,和喧鬨的其他黑市區域相比,這裡散發著安靜到詭異的氣息。
西芙縮在牆角,留神傾聽裡麵的聲響,但沒有一點動靜。
不死心的她模擬著兩個人走過的路線,留神注意身邊的任何事物和風景,然後在一塊不起眼的石子上,發現了一小攤尚未凝固的液體。
用手撚了撚,是散發著腥氣的血液。
人血,還是動物血?
西芙不好確定,便將石子塞進口袋。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打開,一個鬥篷人走了出來。
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在走出之後,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仿佛在感應空氣中的氣息。
西芙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儘量屏住呼吸。
她睜大眼睛,利用餘光不放過鬥篷人身上的任何特征。
終於,當西芙的目光來到黑袍人沒有任何包裹的手部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個人蜷曲的無名指側方,有一道泛白的陳年疤痕。
顧忌著黑市關閉的時間,鬥篷人沒有在外逗留很久。
西芙在他走後,小步小步挪動著身體,悄然離開了垃圾處理場的範圍。
石子仍然攥在手心,已經染上了肌膚的餘熱。
西芙想,等查驗出石子上的血液是否跟失蹤少女相關,就能解開垃圾處理廠,或者說,整個支線任務的秘密。
這樣也不會再有其他的人失蹤。
西芙小跑在離開黑市的道路上,她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學院的魔法實驗室,那裡有一整套儀器,可以根據毛發體/液分析出具體的身份信息。
來去的必經之路都會路過人魚販子的攤位,那裡已經空空如也。
深紫色的血跡暈染了大片的地麵,和另外一種被已經變色的顏色交織在一起,滑膩膩的觸感使人不小心就會腳底打滑。
這樣誇張的血跡,看來那條人魚應該沒什麼好下場。
西芙蹙起眉梢,不知怎的想到了對上人魚的那一眼。
販子說它野性難馴,無時無刻不想咬斷彆人的喉嚨。
西芙卻可以理解,把人魚從千裡之外的海國偷捕到光明國度境內,還折磨得傷痕累累……換做是她,也要拚儘全力殺死這些偷/獵者。
在念頭打轉的一瞬,西芙耳邊捕捉到東西拍打地麵的微弱聲音。
她眼前不斷閃現人魚雌雄莫辯的容顏,鬼使神差地循著聲源走進巷子。
在臟水橫流的轉角處,堆放著肆意丟棄的垃圾。
一具傷痕累累的軀體橫陳在地麵,沒有水源的潤澤,它的鱗片紛紛炸起,一片一片豎在尾巴上,失去了動人的熒光,看起來十分可怖。
人魚傷得很重,大口大口嘔著鮮血,鋒利的獠牙斷裂,臉上、胸口滿是淤痕,腹部不正常地凹陷,像是被人打斷了好幾根骨頭。
它似乎快要死了,尾巴間歇性抽搐著拍打一下地麵。
在人魚的旁邊,還有一具被咬斷喉嚨的鬥篷人屍體。
所以,最後它還是這麼做了。
殺死那些覬覦它、淩辱它的人類。
西芙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緩緩蹲下身體,靠近人魚的胸口聽了聽幾近於無的心跳,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掩埋人魚,隻能在垃圾堆裡,找尋到一朵枯萎了一半,被人丟棄的鵝黃色花朵。
她將鵝黃色的花朵輕輕放在人魚的胸口,低聲念起安息詞。
像是死去的人魚卻在這時,用骨折的蹼爪蹭了蹭西芙的手背。
它傷痕累累的眼睛注視著她,裡麵湧動著對於生的渴望,如同自由的野火,即將被狂風吹滅,卻倔強地不肯就範。
西芙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將隱形鬥篷拿了出來,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把不知生死的人魚塞到係統的儲物空間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