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素菜，兩碗飯。

菜色清淡樸素，卻正合江凝心意。

江凝有些餓了，卻不急著動筷：“唐越他們呢？”

今日來清風觀，有唐越章丘幾人護送。

“他們幾個就住在西邊的客院，那是轉給男客住的。”

江凝點頭，讓小碧坐下與她一同用飯。

“今日我看孩子們用的書，筆墨都不夠，你記下，下回出門買些來。”

小碧點頭。

用過飯，江凝打量著這處院子，院子很小，隻有兩間屋子，屋內陳設簡陋，院中不過一丈長寬。

可江凝卻覺得格外愜意。

仿佛這一方小天地就屬於她，無旁人打擾。

……

這日韓奕下值回府，天色已暗。

韓奕步入輕雲院，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不一會兒，他就明白了。

從前他這個時候回來，步入院中，就會看到正屋亮著燈。

有時候她在窗邊讀書，他還能看到她的身影。

不過今日，正屋漆黑一片。

她今日去清風觀了。

不知她在那怎麼樣了，韓奕心想。

……

第二日一早，江凝早早起身，收拾妥當後就去了勤學院。

對於如何教導孩子，江凝雖然是第一次，卻有一點經驗。

她記得韓奕小時候，屁股像是長了刺，從來坐不住，不肯認字讀書。

她常常看到韓伯伯追著韓奕打。

有一次，兩人坐在一起吃餅子，她問過韓奕：“韓哥哥，你為什麼不肯讀書認字啊！”

“太悶了，我爹要我坐一天，我屁股都坐爛了！”韓奕說完，用手去揪江凝的發髻。

他一個不小心，扯掉江凝幾根頭發。

江凝癟嘴，哇的一聲哭起來。

……

所以，小孩子貪玩坐不住，不能苛求他們長時間規規矩矩讀書認字。

她得另辟蹊徑，讓孩子們覺得讀書認字有趣才行。

今日江凝第一次給孩子們講學，她給孩子講了個《刻舟求劍》的故事。

她小時候很喜歡這個故事，爹給她講過以後，她樂得咯咯笑，後來還告訴了韓奕。

於是韓奕送她一把小木劍。

講完故事，她在紙上寫了一個“劍”，教大家認。

孩子們一個個聽得津津有味，有的還哈哈哈笑起來。

等她教他們認字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興致勃勃，乖乖坐著跟她認字。

這讓江凝鬆了口氣。

幸好這些孩子比不上韓奕頑皮，不然他們都跑出去不肯聽她講學，她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可沒那個體力追著孩子們跑！

教大家認字之後，江凝又讓孩子們圍在身邊，她給孩子們演示如何一筆一劃寫這個字。

這些孩子大的七八歲，最小的就是常青，見常青個子小，看不到她寫字，江凝就將她抱起，讓她坐在桌案邊看她寫字。

……

昨日江凝上青雲觀，按照之前的約定，她今日回來。

正巧韓奕今日無事，便打算去清風觀接江凝。

他騎馬到了清風觀前，看到一輛馬車停在觀前。

明秋月正從馬車上下來。

她如今是樂府少夫人，穿著一身朱紅色繁複衣裙，裝扮華麗富貴，韓奕差點沒認出來她。

兩人相見，各自都有些意外。

“韓將軍，你……是來接夫人的？”明秋月一下想明白了。她記得，江凝在這裡做女夫子。

韓奕點頭：“你來看孩子？”

他聽唐越提過，明秋月把常青放在了清風觀。

明秋月點頭，“我如今的身份，把她帶在身邊不方便。常青就在這裡，我心中牽掛，不過幸好韓少夫人在這裡做夫子，我就安心多了。”

兩人說罷，一前一後進入清風觀，前往勤學院。

“韓將軍成親匆忙，我之前來不及恭賀。韓少夫人我見過，人很好。祝你們夫妻一心，相伴一生。”

“多謝。”

韓奕臉色微僵。他和江凝，注定無法相伴一生的。

明秋月同樣是新婚，韓奕也想說幾句恭賀之詞。

可想到明秋月與樂公子成婚真相，話到嘴邊，韓奕卻說不出什麼了。

兩人隨後一路沉默，快到勤學院時，明秋月再次開口：“韓將軍，昔年之事多謝。”

“不必。我也沒做什麼。”韓奕淡淡道。

兩人進入勤學院，走到學堂外。

學堂的門敞開著，韓奕看進去，隻見江凝一身青衣，端坐在案前寫字，而一群孩子圍在她身邊。

“江夫子，這個劍字好複雜啊！”

“太難了。”

“筆畫太多了，還不如畫一把小木劍！”

孩子們嘰嘰喳喳。

原來，她在教孩子們寫“劍”字。

江凝笑了，聲音溫柔：“你們看清怎麼寫了嗎？下回我來，誰寫得最好，就有獎勵。”

“獎勵是什麼？”立即有孩子問。

“到時你們就知道了。”江凝笑得一臉狡黠。

看到這一幕，韓奕詫異。

重逢後，她一直恬靜淡然，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活潑的模樣。

這時的她，倒是更像小時候一些。

孩子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寫字。

常青太小，還不怎麼會握筆。江凝走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寫。

片刻後，江凝抬頭，看到兩人站在窗外。

一男一女。

一人是韓奕，一人是明秋月。

他們看起來，好像十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