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宴會宛若二老爺與二夫人主場,對族長族老恭敬侍候,對謝常澤更添關照,對待手足兄弟們,更是一派溫和,還叮囑大家多多走動,觥籌間舉杯與眾人共飲。
男人女人們分開各做一處,中間拉了檀木屏風,長輩們同晚輩們分開坐,今日他們也就是陪襯,故而多聽少說,規矩甚多。
謝常泊還未到七歲,與謝長鴻同在女眷一桌。
席上三夫人麵有不快,旁邊坐著王氏,二人除卻最初為著臉麵搭了幾句話,此後再無說話。
二夫人看在眼裡,笑說,“日後兩位弟妹出府莫要忘了走動,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有什麼不愉快之處,滿飲此杯冰釋前謙罷。”
見其他府上女眷望來,王氏淡淡一笑,舉起酒杯,對三夫人舉了舉,“往日兩位嫂嫂多有關照,宜君銘記心間,先乾為敬。”
三夫人亦舉杯淺笑,“日後出了府,四弟妹彆忘了與四弟……多多來寒舍走動。”
王氏笑而不語。
三夫人揚唇,麵上添了一分得意之色,見王氏給謝常泊夾菜,自己轉手給謝長澈添了一筷子水晶咕咾肉。
謝長鴻瞅了眼謝常泊,“四叔母,九弟還未開蒙,日後可會同我們一處進學?”
“你九弟外翁乃是廣平侯,自有廣平侯與他父親操心,你倒操心甚多!”三夫人麵露厲色道。
謝長鴻有些惴惴,麵上一燒,瞅眼自家母親不敢回話。
王氏溫聲道:“等我們安頓好,到時便送他進學堂,就怕他年紀小,耽誤夫子進度,到時還得要長鴻多多關照才是。”
謝長鴻瞅了眼自己母親,斟酌言辭,“是,若是弟弟來,我同弟弟一起學。”
三夫人麵色大變,“同誰學不好,要跟他……”
她飛快地看了眼謝常泊,見他直勾勾地瞅來,撇開眼,捏了一把謝長鴻,謝長鴻吃痛。
王氏麵色亦是不悅,“三嫂喝醉了!”
“人儘皆知的事難道不許我提!”三夫人冷笑。
謝常泊捏捏王氏的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王氏感動,心中越發不忿,也好,趁早離開這兒也好!
謝長鴻這小孩還算不錯,與謝三老爺大有不同,想到他大哥謝常清也光風霽月,不知這算不算是歹竹出好筍。
謝家長輩大多拘著家中孩兒,不願同他和長淮玩兒,加上娘親看的緊,到如今他都認不全謝家這些堂兄弟。
這樣也好,不深交就不會有顧慮。
他掩去眼底陰霾。
次日,王氏率先帶著兩兒離去,廣平侯府有人接應,林姨娘也跟在身後,帶著小心翼翼,自謝四老爺出事,她得空便來請安,十分老實,由其這幾日分家,更是殷勤無比。
謝常泊瞅到她身旁一丫鬟,忽想起那日在假山洞中曾見到她與一小廝傳消息。
不知那紙條是不是謝四老爺有關。
他壓下心中疑惑,這時見身後謝常澤被人推來。
輪子咕嚕咕嚕滾動,日光下,此人一身白衣如雪,衣服上繡著竹葉,翩翩風度,叫人晃神。
“四叔母,八弟九弟,多保重。”
王氏淺笑,“多謝,常澤也多保重,飲食穿衣要多留心。”
“謝叔母掛懷。”
謝常澤目光落到謝常泊身上,“若是日後有什麼難處,可隨時來找我。”
王氏一笑,“有你這句話,叔母感激不儘,多謝你。”
登上馬車,王氏放下簾子,謝常淮趴在窗口同幾個兄弟揮手。
謝常泊看了一眼謝府匾額,嘴角露出一抹冷蔑之笑。
新宅子在城北,距離謝府和廣平侯府都不近。
忙碌一整日,堪堪將物件擺放整齊,到了傍晚,謝銳來了。
林姨娘正帶著丫鬟端菜上桌,不妨看到謝銳拄著拐杖而來,數日不見,他衣著雖不及往日光鮮,卻也體麵,隻是麵色消瘦,眼神陰鷙。
林姨娘愣了好一會兒,眼見謝銳目光陰沉,她一顫趕緊將飯菜放到一邊,走下台階,一禮,“老爺安。”
謝銳冷聲道:“王氏呢?”
林姨娘斟酌言辭,“夫人正在屋裡,剛收拾完家當,才停下手。”
謝銳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往屋裡走,林姨娘伸手去扶,卻見謝銳目光掃來,落在她手腕處,林姨娘嚇得一縮手。
謝銳徑直朝屋裡而去。
謝常淮正給王氏捶肩,謝常泊抱著一片冷瓜吃的起勁兒,簾子忽被人掀開,外麵走進一人。
謝常淮手一頓,王氏放眼瞅去,謝常泊也停止啃瓜,母子三人俱望向那人。
沉默一瞬,王氏起身,麵上帶著和軟笑容,“老爺回來了,快坐,正趕上好時候,長淮,去看看飯菜準備好了沒。”
“是。”謝常淮往外走。
謝銳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外麵林姨娘掀起簾子,從主母和老爺麵上飛快掃過,一笑道:“飯菜都準備好了。”
“快端上來,今兒喬遷,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處好好吃頓飯,明日再宴請街坊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