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尋聲抬起頭,隻見床上一個男孩看來。
“是。”
對方聽到他聲音,便道:“你害怕?”
“嗯?”
“我說你害怕對嗎?”
“嗯!”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嗎?”
“不知。”
那男孩壓低了聲音:“他們要帶我們去山中。”
“山中?”
對方點頭,啜泣起來,隔了一會兒道:“我再也見不到我爹娘了。”
“為何?”他問。
可是對方沒有回答,縮在床下不再言語。
夜色沉沉如濃墨一般,如果這小孩所言為真,他又是從何處得知,而那些人又到底要將他們帶往何處?
晨光破開曉霧,然而他們待在船艙底下不知黑夜白天,許多小孩也都醒了,大家一致保持沉默,鮮少有言語。
直到一個透氣窗口被人自外麵打開,外麵光亮這才照進來。
門被打開,四五人提著飯桶而來,小孩聞到飯香,皆上去爭搶,爭搶過程中有幾人打起來,那看
守之人抄著鐵勺一個個敲打。
被打痛後,他們壓抑著哭聲,捂著頭顱不敢說話。
看著碗中那青菜豆腐,他強忍著味道怪異喝了下去。
不多會,有人敲門,示意要解手,外麵看守之人衝裡麵喊道:“還有何人解手,速速跟上!”
眼見大人一窩蜂出去,那人吼道:“都好生待著!一批一批來!”
謝常泊是最後一批,趁此機會,他環顧四周,這穿上皆有武士,看起來魁碩非凡,此船約有十幾丈,瞧著十分威風。
這位霍爺絕非尋常人。
解完手,謝常泊回到船艙底下,再次入睡。
再睜眼,他發覺自己頭角懸空,身上有物什格外絲滑,瞧了眼發現自己已成為霍爺頭上羊脂玉簪。
他聽到有書頁翻動之聲傳入耳中,鼻間亦有淡淡熏香,餘光掃過,果然瞧見香煙嫋嫋盤旋。
還挺享受!
船艙中有書案、折扇、毯子還有鎮紙玉器等物,一柄寶劍懸掛他身後,上麵鑲嵌著紅綠各色寶石,瞧著便讓人覺得價值不菲。
應該裝飾價值高於實用。
不妥當,十分不妥當。
在他環顧周遭時,對方忽然伸手朝他而來,摸了摸頭頂簪子,又放下手。
唷,感覺還挺敏銳。
謝常泊再次醒來,船身搖動,有人往他床上爬,發覺他並未生氣,好幾個摸上來,一個小孩貼著問他,“你與他們是何關係?”
他搖搖頭,他們道:“不可能,若無關係那守衛之人為何抱你。”
“因為我腿有傷。”
“你說謊,我們中亦有人腿腳有傷,怎的沒有抱其餘人?”
這他說不出來,眼見所有人瞧著他,他便道:“許是我俊俏可愛。”
“俊俏可愛有何用,還不是要一死。”
“死?”有一個小孩嗚嗚哭起來,很快他捂住唇,肩膀一聳一聳,卻不敢發出太大聲音。
這些小孩真是奇怪,他伸手,“得罪了。”
將他袖子擼起,看到上麵青青紫紫,他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立刻將他手打開,“你做何!”
“你們有挨打。”
“你沒有挨打?”
“我腿給他們打斷了。”
“既如此,他們為何給你上夾板?”一小孩好奇。
“我亦不知。”他奶聲奶氣道,這時候不妨裝裝小孩。
外麵有人敲門,一人聲音傳來,“閉嘴!莫要發出聲音!”
大家頓時朝那邊望去,紛紛噤聲。
船中間停下片刻,門口有腳步聲遠去,約莫一刻鐘後,船再次開動。
方才應是過閘口。
管理船隻官員應也難以察覺這船底藏有這麼多人。
小窗口漸漸漫上黑色,謝常泊躺在床上正想事兒,忽有人打開船艙,將他帶出。
他被帶到時,霍爺正在沏茶,小火爐燃燒烈烈,茶湯四溢,屋子彌漫茶香味兒。
“坐。”他頭未抬。
謝常泊覺得他不像是對一個孩子說話,倒像將他對著一個對手或者一個友人。
他抬起瀲灩鳳眸,“過來。”
招狗呢!
挪動腳步,他站在不遠不近之處。
似乎是察覺他心中之戒備,對方莞爾一笑,好整以暇瞧著他,那眸中散漫又帶著審視。
“我竟看不穿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