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他已成一個火人。
烈火焚身之痛,大約就是如此。
“孽障!還不報上姓名!”
“啊——啊——”他嘶吼,企圖逃脫,可每挪動一步,就再次被拉回!
火焰一次比一次猛。
“你乃何方妖魔,還不報上名來!”二老爺大喝一聲。
“啊!——我日你祖宗!——”
痛意怒意恨意齊齊湧來,他猛然大喝一聲,不顧滿身火焰,朝著看不清的黑暗處襲去。
然而他所做之事皆是徒勞,每一次掙紮,每一次企圖擺脫,都是徒勞。
火焰將他吞噬,呼吸越發艱難,他感覺內臟開始融化,意識開始越來越稀薄,身上痛楚不但沒有減緩,反而越發清晰。
“謝家……謝家……我必毀滅之……”
這是他遺留直言。
中間之人不再動彈,二夫人眼淚直淌,“老爺!老爺!”
“爹!爹!”
他再次陷入黑暗,這一次不但沒有形體,甚至連知覺也沒了。
他像是某種氣體散逸空氣中,充滿這個空間,而不占有這空間。
可這是一個怎樣的空間嗬,沒有光,沒有熱,隻有無儘黑夜彌漫。
他甚至看不見自己。
不知時間流逝多久,等到他見到一抹熒光時,他激動地不能自已。
揮動手臂,可是他發現沒有手臂,跟隨那熒光前行,可他卻沒有腳。
他隻覺察到一絲微薄的歡喜,可是他卻沒有心。
活著又好像不曾活著,死去又未曾完全死去。
可他還是下意識去追逐那抹螢火。
它們近在眼前,越來越多,像一條絲帶,一條路,然後猛地散逸開,如同天上煙火。
它們落在各處,他瞧見一個虛空之影出現,由它們勾勒而成。
那是一個人形。
他開始聽到細微之聲傳來,窸窸窣窣,漸漸那聲音大了起來,仿佛在交談,這些螢火仿佛有生命一般。
他開始感覺到身上有清涼星星點點傳來,然後是痛意,他破口而出一絲痛吟,他嗅到一股血腥味,開始嘗到那鐵鏽味。
“醒了?”
他怔忡片刻,看著麵前這張臉。
“你是誰?”他問,他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對方似笑非笑,冷哼一聲,將他扶起來,一碗藥喂到他唇邊,“這是玩兒哪一出,快喝!”
藥汁苦澀之味兒讓人皺眉,他趕緊撇開頭。
“不喝你這風寒如何能好!難道要我灌下去?”
謝常泊掃了眼室內,看到屋中陳設簡陋,還有兵器在,他一愣,腦袋有些空,他抵住碗,“等一下。”
他坐床上發呆,對方催促道:“還沒回過神來?摔傻了?”
謝常泊看向眼前之人,神情呆滯。
“嘿你小子!”
謝常泊捉住他朝他腦門而來的大手,“三舅父。”
王三爺哼道:“甭裝蒜,趕緊將藥喝儘。”
他接過藥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儘,伏在床邊乾嘔幾聲,臉皺成包子。
“歇會兒就來找我,昨日招式還需再練練!”
“好。”他嘴上應道。
人走後,他看向自己身體,手不大,上麵滿是繭子,手腕上猶且戴一銀鐲子。
這是謝常淮。
他撫撫全身,明明並非這具身體受傷,但那種灼痛感伴隨皮肉上的麻痛傳遍全身。
剛下床,他便痛吟一聲,後背好疼!還有大腿!
穿上衣服,他站於屋中環視。
門被推開,“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出來!”
“哦。”他趕緊跟上王三爺。王三爺將他帶到演武場上,朝他扔來一把長矛,謝常泊見狀立刻往邊上一躲。
長矛咚一聲摔在地上。
王三爺一愣,眸中立時湧上怒意,“你這臭小子!”
謝常泊趕忙將長矛撿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兵器拿好!”
他趕緊握緊長矛,讓它立於身側。
王三爺道:“昨日教你的,耍一遍給我瞧瞧!”
“是!”他大喊一聲,拿著矛停頓一瞬,他哪兒知道昨日教的,就算知道他也耍不出來!
“愣著作甚麼?”
“我肚子疼,我要上茅房!”他道。
“你!”
謝常泊二話不說拎著長矛跑了,王三爺整個人愣住,等反應過來連忙喊道:“茅房不在那邊!”
嘿這小子,這是欠揍不成!
早不上晚不上,怎麼這回跑走,難道昨日教的還未記住?
他覺得應該是這個理。
謝常泊跑到旁邊樹林中,喘息不止,可怕真是可怕。
不過他為何會附身謝常淮身上,最近也沒想這小孩兒。
附身都變隨機了?想不通,想不通。
“手下敗將躲在這兒沒臉見人了!”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