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敲擊幾下,是空的。
咦?!
地上有顆珠子。
他伸手將那顆珠子拿出,舉起來一瞧,是一珍珠耳墜。
合上床板,他趴在地上朝床底下看去。
這空間狹小,胳膊卡住!
他將拂塵伸進去,將那塊布料掃出。
唷!
紅色緞麵上繡有鴛鴦戲水,還有兩條係帶。
這是女子肚兜……
想到此前那隨從所言,難道這道長還搞黃色?
肯定是,要不然如何解釋這些東西。
就在他思忖之際,下麵忽然傳來敲擊聲。
他沒敢動,果然那敲擊聲再次傳來,一下一下十分有規律。
他打開床板,看到下麵地板被人掀起。
裡麵露出一張妖豔麵容。
他一呆。
女子嗔道:“還不扶我上來!”
他沒動。
“這是做什麼?剛才哪個冤家喚人家?”女人語氣親昵又不滿,瞅到他手中杜肚兜,麵上有一抹輕紅,朝他伸手,“想我了?”
他後退一步,女人不滿,從底下冒出,跨出來,拍拍衣服。
謝常泊佯裝淡定將木板放下,鋪好褥子,才轉身,一柔軟身軀迎麵陷入他懷中。
他下意識舉著手動也不敢動。
女人如水蛇一般,嬌軟纏繞他身上,香味衝他鼻間而來。
他心中直喊救命,伸手將人推開,女人有些不滿。
年齡瞧著頂多二十出頭。
“師尊可是有煩心事?”她問。
謝常泊一揮拂塵,盤腿做於床上。
女人勾唇,往他懷裡一趟,手驀地伸到一處,他猛然睜大眼睛,將人推倒在地,麵上飛紅。
“你做何!如此輕浮浪蕩!”
“輕浮浪蕩!哪個輕浮浪蕩!”女人忽然提高聲音。
瞅眼外麵,謝常泊立時捂住她唇,眼神不善。
女人見狀朝他懷中一紮。
這!
要死!
“師尊今日為何如此古怪。”
難道這牛鼻子老道以前十分奔放?
他搞不懂,就在此時女人忽然將手伸進他衣襟中!
他渾身一顫,雞皮疙瘩亂冒,將她手拿開,“放尊重些!”
“尊重?我待師尊還不尊重?既如此,師尊叫我出來又是為何?”
她從後抱住他腰杆。
不對,那侍從不是說看到女子從這道長院中走出嗎?身後這個是他所說之人嗎?
那她又如何回到密道中?
“師尊?師尊——”女人拉長調,“叫人家出來又不搭理人家,還是你叫我出來另有其事。”
“嗯。”他淡漠道。
女人放開他,坐到床上,“何事?”
她語氣變得正經許多。
謝常泊心中閃過一絲詫然,壓下心頭疑惑,吐出一句,“你有話要對我說。”
女人一怔,掩唇而笑,“我自然有話對你說,而且幾天幾夜說不完。”
“你既不願說,那便下去罷。”
她坐直身體,“又叫我下去?我不!檀郎——”
她如同牛皮糖一般將他纏住,拉坐床上,“檀郎何必如此絕情,你我既已坦誠相見,難道,難道非要如此絕情?”
“今日是十五。”他冷漠道。
十五有那麼多香客。
女人鬆開他手,“既如此,你又何必叫我上來。”
看來她也知道這道觀規矩。不過何時叫她上來過?
難道是之前敲擊木板?
她帶著幾絲負氣意味,“罷,我下去便是。”
謝常泊道:“你既不願說便當我沒問。”
對方頭也不回順著通道下去了。
謝常泊猶豫一瞬,決定跟著她下去。
聽到身後動靜,女人轉頭,站在台階上望他。
他沒說話,隻拾級而下,來到最底下。
這下麵有些暗,從台階儘頭進入,便見裡麵零星燈火,在往裡走,蠟燭油燈密集起來,全都安置於牆邊燭台中。
女人跟上他腳步,“你今日為何要下來。”
他不說話,手中拿著拂塵繼續往前走,進入一間屋子,他推開門,女人忽然擋在他麵前,“先說清楚,你到底為何下來?”
“讓開。”
“不!不說清楚,我不讓!”
謝常泊道:“裡麵有男人?”
女人忽的一笑,“對。”
她語氣有些歡快又有些挑釁意味。
“那我更該看看!”他語氣染上一分怒意。
“讓開!”他扯開她,她踉蹌一步,將人抱住,“你是為我?還是為其餘姐妹?”
其餘姐妹……
什麼意思這是。
還有其餘人?
“自然其餘人。”
女人猛然將他推開,怒道:“我就知道!你這淫道士!淫賊!畜生!”
他也不打算同她吵架,現下最重要之事莫過於看看這裡麵到底是個什麼光景。
“你到底什麼意思!說清楚!”她攔住他。
“帶我去你住處。”他道。
“你要去我屋?”
“嗯。”
“為何?”她狐疑,反複打量他。
謝常泊道,“那不去便是。”
女人見他果真要走,將他拉住,道,“我帶你去!”
說著牽著他手打開門,穿過甬路,這底下有不少屋子,她腳下不曾停留,一直拉著他進到倒數第三間。
這麼遠。
她卻說是他喚她上來,此言不可信。
屋中床榻妝台等陳設齊全,也十分整潔,還有清新香氣,但沒有窗子。
她將他推坐於床,“今日你有些古怪。”
麵對她目光中的打量,他沉默不言,起身掃視這小小屋子。
心中有許多疑問,但不便此刻問。
“師尊?”她聲音自後麵傳來。
他轉頭,“可想過離開?”
女子麵色微變,旋即一笑,“師尊在何處我便在何處!我不想去他處。”
“是麽。”他低聲道。
“當然!”她笑。
“我先上去,下次再來。”
女子抵門上,“那我可能上去找你?”
“可。”
女子歡悅一笑,“幾時合適?”
“夜間。”
女子垂頭,莞爾,“那今夜可行?”
“下次再說。”
她有些不快,他移開視線,“快讓開罷。”
女子讓開路,他佇立甬道間,朝儘頭望去,那兒仿佛有光。
他走過去,看到拐角處有一石梯,正準備踏上去,門裡忽然探出幾顆腦袋。
他扭頭與她們目光正好遇到。
兩廂皆是一愣。
有一姑娘開口道,“師尊?”
他微微頷首,此前那姑娘風風火火出來,擋在她麵上,趕人,“看什麼看!都回去!”
幾個姑娘爭辯幾句,皆是不悅,他沿著台階向上而去,一直走到最上麵,一扇木門攔住去路,門上鐫刻太極圖。
上麵還有銅鎖。
女子跟上來,問道:“你要做何?”
“出去看看。”
“沒帶鑰匙,你如何看?”
“砸開。”
“砸開?”女人狐疑,“為何突然開這道門。”
“想開便開,去找東西。”
女人轉身離去,拿來一把剪刀,遞給他。
謝常泊舉起猛地砸向銅鎖,一連數下,很快將銅鎖砸開。
推開門,陽光照到他麵上,落於半個台階上。
外麵一座花園映入眼簾,裡麵四四方方一個小院,其餘樓宇將這兒遮掩,此地隱秘又彆有洞天。
院中屋宇三間,坐北朝南,匾額用小篆寫有三個字,“紅桑齋”上麵皆懸掛八卦盤,廊柱上可有大量,從廊柱、窗欞一直到門扇,上麵遍布符篆,字跡描金,熠熠生輝。
台階左右放滿盆栽,牆邊爬滿藤蘿,樹木遍植,更顯此地深邃幽冷。
他走入院子,發現屋子上著鎖,照舊砸開,推門而入。
屋內味道嗆鼻,滿是塵埃與死寂之味兒。
塵埃飛舞,他忍不住在鼻端前揮動。
這屋子看起來空落落無人居住,東邊一條案幾,幾下鋪一毯子,牆壁上各懸掛幾幅圖。
其中一張圖上畫一老者,芒鞋,手持木杖與羅盤。
他目視遠方,身形瘦削。
這人不是……
是他!
靈覺祠有一畫像,像上之人不正是眼前這人?
怎麼兩家都有此畫,難道這是道家鼻祖?
畫像下麵靠牆處有一畫筒,其中裝有幾支畫。
他拿出打開,一股塵埃味兒直鑽鼻頭。
咳嗽一聲,展開畫卷。
畫中畫有一女人。
女子端莊,身著鵝黃衣衫,手中持一團扇,麵容柔和,似笑非笑,有些俏皮。
這女子也十分熟悉。
聽到身後動靜,他扭頭。
瞧見此前那女子正站在門口,氣鼓鼓模樣。
他眼中閃過一絲幽光,視線再次落到畫麵上,複看看門外之人,又再次回落畫上。
像,真像!
這畫上之人難道是外麵這女子?
打開其餘兩幅圖,上麵竟皆是這女子畫像。
一張女子撲蝶,一張憑欄遠眺。
他放下畫筒,決定先離開。
關上門後,大步離去,女人追上他,問道,“這屋中放著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