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到後半夜,屋內又比較暖,不少孩童開始打嗬欠犯困,其中一個頭一點腳下一軟,一腦袋撞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謝常泊都給嚇一跳,害得他再次從混沌中醒來。
瞅見那小孩咧嘴嚎啕大哭,被其餘幾個扶起,他一陣好笑。
夜色漸深。
燭火拉長眾人身影,謝常泊再次跌入夢境。
孩童們見那人垂著頭睡過去,他們終於放下心來,鑽進被窩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睡過去。
謝常泊被熱醒,被窩裡鑽了兩人,死死將他抱住,一個還將腿搭在他肚子上,差點沒叫他喘過氣。
將二人胳膊腿輕輕挪開,他看到屋外有光透進來。
屋內小家夥們睡得正香,呼吸聲一下一下傳來,有些還打著小呼嚕。
他感覺鼻子有些塞,昨日將他吊外麵好幾個時辰,也許有些受涼。
他拖著瘸腿走到柱子邊上,見對方毫無動靜,嘴角一勾賣力打開門去廚房搗鼓吃食。
一大鍋粥熬好已是半個時辰以後。
他往重明殿火盆中添上一些炭火。
“常泊?”六斤爬起來,聲音猶帶有一絲鼻音。
“起來吃早食。”
“早食?”他猛然站起,興奮道:“你醒嘞!昨日一直叫不醒你。”
“昨日天冷。”謝常泊一笑。
“可不,我想也是天冷將你凍暈過去,你身子可無礙?”他興衝衝走來,上下打量他,想起昨日晚上奇事,掃一眼那柱子上之人,“唉,你不知昨日怪事連連。”
六斤叫其餘人起床,對他道:“昨日那些壞蛋忽然全都消失不見哩,那人將我們帶到此處後便讓我們將他綁起來,你說奇不奇?”
謝常泊掃一眼那人,見他醒來,使勁兒掙紮,道:“許是什麼怪人。”
那人醒來見自己被綁於柱子上,掙紮數下,大喊大叫,“放開我!一群兔崽子!若不將我放開,否則,老子收拾你們。”
孩童們皆圍在六斤身邊,十分警惕懼憚。
“放開我,放開我!”那人依舊大喊大叫。
“甭理他。”謝常泊朝門邊走去:“我們去吃早食。”
這麼一說大家都有些餓,畢竟昨日一陣日沒怎麼吃東西,見謝常泊毫無顧忌走到門邊,幾個小家夥立刻跟上,嚷嚷道:“常泊等等我們!”
栓子走到那人身邊,疑惑道:“昨日你讓我們將他你捆起來,今日又讓我們將你放開,你到底何意?”
那人聞言隻覺荒謬,眼中閃過一絲暗芒,“自有我用意,先將我放開,我告訴你們到底為何。”
栓子上前,正要動手,六斤將人拉住,瞅著那人,那人道:“不將我放開,我如何如廁?又如何告知你們到底為何那般行事,難道你們便不好奇那些綁你們之人去了何處?”
六斤上前一步,這時屋外傳來驚叫聲。
二人扭頭,立刻跑出去。
大家指著院牆處那堆人嘰嘰喳喳討論不休。
六斤和栓子準備上前查看,謝常泊道:“今早我便發現他們在那兒,已無呼吸。”
“死人?!”栓子揚聲,聲音中尚帶一絲顫抖。
那堆屍體可不小,一個落一個,上麵雖覆有棉被,但好幾隻腿腳橫斜露出,瞧著格外嚇人。
六斤亦是臉色一白,“常泊,你可有看過那些人?”
“嗯!都是死人哩。”他漫不經心道。
六斤朝他身邊湊湊,“你為何不怕?”
“他們虐打我,還將大家關起來,若非他們身亡,堆那兒的指不定便是我們。況且那些人中少了二人,其中一人在屋內,剩餘一人不知現下於何處。我們快些吃完早食早早防備,以免二人合謀共同對付我們。”
大家陷入沉默,六斤麵上有些慌,“竟有一人不在其中,會不會這些人是他所殺?”
謝常泊睜著眼睛說謊,“許是為獨占此處才痛下殺手,隻是不知為何會敗逃。難道是未打敗裡麵之人?”
栓子忙道:“也許裡麵那人為救我們才如此,就像上次將我們放走之人。”
謝常泊知道他所說之人,但顯然他估計錯誤。
於是提醒道:“萬一不是,當如何?”
栓子邊走邊道:“若不是救我們才如此,他昨日為何將我們引至那屋中,且叫我們將他綁起來。”
“所以你想怎麼做?”謝常泊看向他,他得知道若這小子果真這樣想,會不會因此而將那人放開。
眾人來到廚房,一人盛完一碗,蹲於一邊。
謝常泊道:“你可是有心將那人放掉?”
栓子瞅他一眼,語氣頗為不滿,道:“若他果真救下我們,為何不將他放開,你也說有一人逃走,若那人折返,我們要如何應對?”
其實這小孩所言有理,難為他還能想到這一點。
但是他得將他想法掰回來。
“且不說那人為何救我們,若那些人果真為他所殺,又令你們將他綁住,許是他知曉自己癲狂難以自持,若將他放開,他大開殺戒,你我可有命活?況且萬一他打著將我們賣錢的主意,你可願被賣?若他不賣我們,有心占據此地,我們便要為其做苦力,你可願?”
栓子陷入沉默,甕聲甕氣道:“若是果真如你所說,他大開殺戒,我們恐難活命,若是將我們賣掉,我自是不願,但若是能留於此地,我……我願意。”
“哪怕他日後虐待於你?”
“以往挨打挨罵我皆受過,熬過去能討得他歡心又也許便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