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男子道:“吳叔,怕是還要勞煩你數日嘞。”
老者知曉其意,連忙道:“你安心去哩,這些孩童待我這兒便是。”
“小郎帶我們去瞧瞧你那些袍澤。”一男子打趣道。
謝常泊二人前麵帶路,看到人影時便同他們招手,六斤喜道:“常泊——”
“速來!官府中人到嘞!”栓子喊道。
一群小孩樂顛顛跑來,待到近前,有些羞意,又有些懼意,不敢上前,謝常泊走到他們麵前,對他們介紹道:“這些大人是官府中人,來救我們哩。”
孩童們你擠擠我,我擠擠你,最後齊齊跪下道:“見過大人。”
為首男子將他們扶起,為首男子看向謝常泊,眼神帶著一絲熱度,“方才聽他們喚小郎常泊,不知小郎可姓謝?”
“我姓陳。”
“姓陳?”男子皺眉,“不知你仙鄉何處?”
謝常泊眼中依然有警惕,找他之人好幾波,誰知道最後會被何人帶走,“襄陽郡。襄陽郡郡守公子與我相識,他亦喚我陳九。”
“你與襄陽郡郡守公子相識?不知小郎君與羅郡守公子是何關係?”
“我是羅公子書童。”
幾人詫然,為首男子眼神落他麵上,不言語,道:“你們先去那老丈家中待著,等我們下山扁帶你們回城。”
謝常泊頷首,“多謝諸位大人。”
待人走後,栓子立刻問道:“你緣何又改姓為陳?”
“對不住,我原本便姓陳,此前那些人抓我時將我錯認為謝家人,我見他們對謝家人似乎頗為忌憚,為保命便謊稱自己姓謝。”
栓子道:“你可真是扯謊精,將我們騙得團團轉。”
“對不住。”謝常泊抿唇。
六斤道:“也不怪他,為保命扯扯謊也無妨,反正那些也非好人。”
謝常泊點頭,“你們莫要將我扯謊一事同官爺們說道,免得他們將我抓起來。”
眾人連忙點頭保證,“放心,我們一定為你保密。”
謝常泊不由鬆口氣。
路上幾人好奇問起羅郡守,八卦之心格外濃烈。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待聽得郡守官職很大時他們便訝然驚呼,對他能給郡守公子當書童一事十分羨慕。
唉,這些孩童。
老丈熱情接待他們,還拿出家中零嘴哄他們吃。
這農舍比較簡陋,可即便這樣,還是有孩童說比他們家要好。
的確,這農舍乾淨,院落更是利落,屋子數間,屋中暖融融燒得起炭火。
這已經好過絕大多數人家。
暮色漸漸降臨,府衙眾人並未回來,等他們入睡,依舊不曾聽見腳步聲。
謝常泊闔眼睡去,眼前有燭火晃動,他幾乎以為那些人已然回來。
但耳邊有輕微書頁翻動之聲。
睜開眼,眼前是雕梁滑動,屋裡暖烘烘,還有龍腦香。
這與那農舍相比何等奢靡。
他坐起。
桌前一人淺笑,“已醒?”
“是。”他聲音厚重渾濁。
“白日辛苦你到處奔波。”
“公子折煞小人。”他起身拿起身側長刀默默立於謝常澤身後。
二人陷入沉默,謝常澤繼續翻動書頁,他似乎格外入神,以至於中間傾倒茶水時,水漬溢出茶杯。
“晚上飲水對身子不好。”他出言提醒,拿過他手中茶盞,放置一邊,道:“小人僭越,還請公子恕罪。”
“無妨。”對方放下書,說起一事,“前陣子,齊王世子曾被魔物所困,失去神誌,如今求到他謝家頭上,你說我可該去給他瞧瞧?”
謝常泊視線落他身上,淡漠道:“京中盛傳公子與齊王世子關係非同尋常,公子打算親自前去還是讓謝家其餘人出麵。”
謝常澤挑眉,“若是我去,隻怕京中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倒不如叫幾位老太爺去瞧瞧?”
謝常泊算算日子,不清楚齊王世子為何現在才想起求助謝家人。
更不知謝常澤此舉是為試探,還是提醒。
他既然幾次三番將他引來,必然已知曉他此等能耐,要麼便是忌憚未消,要麼便是彆有所圖。
“隨公子心意便是。”這反倒提醒他要留心這些人。
腦中轉過牛鼻子老道所傳術法,萬一他們再次召喚他回去,也許可用此法保命?
謝常澤放下書卷,忽而瞅他一眼,謝常泊不明所以。
他勾唇一笑,眉目如煙水湖泊帶一絲清淡意味,“你可知齊王世子失去神誌後做了何事?”
“所有耳聞。”
“哦?說來聽聽。”
“失去神誌無非傻了呆了或發起魔怔,不難想。”他當然知道,那事還是他所為。
隻是林梁時時跟在他身邊,不會不知道府外發生何事。
“繼續。”他勾唇。
“小人再無下文。”
他道:“見窗子打開我透透氣。”
“是。”他扭頭去開窗戶,身後忽來勁風,他一轉頭,便彈出幾丈外,砸於一角,身上劇痛,他半晌未站起。
謝常泊瞧著他,淡淡一笑,“身手為何這般生疏?”
謝常泊知道此舉隻為試探,身子一動便骨肉劇痛,他心頭不爽,站起道:“我對公子並無防備,亦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