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挑眉,“不如出去過幾招,我亦許久不曾動武。”
“外麵天寒,若是出汗再經風會染上風寒。”
“你這是咒我。”
“這是防患於未然。”
“林梁。”
“屬下在。”
“上回我們講到王子猷,你說人生便如一場雪夜訪戴,要儘興才好,你還記得?”
“記得。”
怎麼?打算聊天?
他目視遠方,透過重重黑暗,“謝家又亡一人,你可知那人是誰?”
謝常泊視線從他側顏掃過,“小人不知。”
“算起來,我該喚他叔祖。就像喊族長一般。”
謝常泊並未說話,他不知該如何接話。
對方陷入長久沉默中,“我算出他本不該亡,還算出他死於謝家人之手。”
謝常泊眉心跳跳,你叔祖的,你是妖怪嗎,這都能算出來。
“為何不問他到底是誰,殺他之人又是何人?”
“小人實在不知。”他懷疑這貨在炸他,也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已經算出是他所為。
這世上真有人這麼變態?
他很懷疑。
但想想自己能出現這世間本也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他喟歎一聲,“常泊啊常泊,出去這般久,為何還不不回家?”
謝常泊眉心跳跳,壓下心頭各種心思。
對方推著輪椅走到窗前,將窗子關上,打開桌上一本書,道:“你去族長那兒替我找本星象圖來。”
“天色已晚,公子不宜再夜讀。”
他抬眸看向他,他亦直直回視,毫不逃避。
對方眼神帶著打量,露出微笑,那笑容十分溫和,竟至於溫柔,明明是冬日,卻於屋中暖意相融合,讓人覺得心神俱放鬆。
謝常泊漸漸被這雙子吸住,感覺眼前隻剩下這雙眸子,這張麵孔。
他陷於這片溫暖中像是走入一片沼澤地,眼看著自己陷落卻毫無張加智力。
他等回過神,聽到桌上書頁翻動之聲,立時看向那桌前那男子,心頭大駭。
他是何時開始翻書?他又站於原地多久?
“你!”他啟唇。
對方頭也未抬,“方才為何發愣?”
為何發愣?!
你爺爺的,為何發愣你不清楚?
“你似在詈罵?”他好奇,眼中有玩味。
避開他眸子,謝常泊腮幫子一緊,將怒氣壓下去,淡漠道:“小人為何詈罵?”
“那便好,你若不願去叔祖那兒我也不強迫,”他舉起手中書本,“此書誌怪文章頗乏味,你若是能與我講一新奇的,便可不用再去。”
哼,之前果然是試探!
他想起老弟給他讀的各種小說,講故事對他有何難。
“三日前,城東發現一具無頭屍。那具屍首沒有頭顱,亦缺一隻手指……”
他緩緩講述曾聽過的一本書。
這書十分精彩,他一度以為是他人所做,後來才知是老弟親自所寫,這讓他十分佩服,也十分感動。
有一回他忍不住問老弟,那書是不是為了給他解悶才寫的。
對方連連點頭,他心生感動。
但很快他又補充道,主要他嘴毒,能幫他精進寫作。
他一下坐起,忍不住問,“那之前那些垃圾小說都是你寫的?”
對方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讓我聽了那麼長時間的垃圾。”
“你怎麼不說你連罵我三個月。”老弟委屈道。
他一想也是,還是當著他麵罵的。
心中有些愧疚,但很快煙消雲散,“所以你就荼毒我耳朵,荼毒我心靈?”
“哼,當然要讓罵我的人付出代價!”
他氣得要死,連續聽書三天,對他展開疾風驟雨式的暴擊。
老弟氣了好些天,也好些天沒來。
他有些後悔挑刺,後悔那麼打擊他,其實那本小說真不錯。
他隻是……想故意氣氣他。
也有些嫉妒。
每到身體疼痛不止時,嫉妒就會啃噬他。
困於這方寸之間,他形同一個廢人,之所以堅持不過是身上已經承載家人太多精力,他如同一個黑洞,吞沒家人所有精力與情感。
他被困於病房中,老爹老媽又何嘗不是?老弟又何嘗不是。
他忍不住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