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子眸光帶著幾許審視,“我瞧你也不甚著急,將那些孩童安排得妥妥當當。”
“白日無事,大家心急如焚,總要做些事才好,再者有大人來告誡,讓我們莫要吵嚷攪擾府君大人辦公。”
章公子似是信他所言,道:“羅大人信中不曾提及你那叔父。”
謝常泊皺眉,長風到底人在何處?
他想起那些匪徒,難道長風於他們打鬥中遇到什麼不測?
章公子瞧著麵前小孩兒低頭不語,以為他在難過,俯身撫上他肩頭,“到時將你送至羅府,你叔父必能聞訊趕去找你。你與你那叔父關係如何?”
謝常泊點頭,“嗯,叔父雖不苟言笑,但待我不錯。”
“那便好,你又何必憂心,且等我們忙完,再將你送回。”
“大人,多謝你,也多謝府君大人。”
對方勾唇,“你且回去罷。”
謝常泊沒動,抬頭問道:“聽聞府君忙碌不休,不知可是因為崇陽觀中事?”
“觀主被殺,道童橫死,香客暴斃,還有那些匪徒悉數殞命,除卻霍起,線索儘斷,如今隻能慢慢查。”
謝常泊點頭。
章公子瞧他如一小大人般煞有介事點頭,不由勾唇,“且回去歇著。”
“是,大人再見。”
再見?
嗬,這話從何處學得?
謝常泊一進屋就被栓子圍著,“如何大人可有見怪?”
“不曾。”謝常泊道:“你可還好?有沒有摔到哪兒?”
“沒有,我皮實,沒摔到。”
謝常泊見他胳膊抬起困難,給他揉揉手肘,“可是這兒?”
“還好,還好。”隨著這麼說,他卻是齜牙咧嘴。
六斤道:“甭管他,他竟大膽到偷聽那位大人說話,真真該打。”
栓子咕噥,“我並非有意。”
“起初不是有意,但後來卻是故意為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謝常泊囑咐道:“有時聽到不該聽到的,或者看到不該看到的,恐怕性命堪憂,日後再不可如此。”
“知道知道。”栓子反駁幾句:“你同那大人說些什麼,你竟不懼?”
“問起郡守大人如何安置我們。”
“那位大人如何說?”幾個孩童紛紛湊過來。
謝常泊有些尷尬,他忘記問其餘人要如何安排了,於是道:“那位大人說現下正忙,讓我們好好讀書,莫要生事,一切由郡守大人做主。”
見大家神情又落下去,他趕忙岔開話題說起白日所學之字,“來,我再考較大家一番,瞧瞧你們可有學會。”
“天色已黑,紙張有限,如何寫得?”栓子嚷嚷道。
謝常泊拉他到桌邊,提起茶杯往茶碗中傾倒半杯,蘸水寫於桌上,“瞧,這不成嗎?”
栓子撓撓頭,“就你主意多。”
“我先來。”六斤道。
謝常泊開始當起聽寫老師。
入夜,謝常泊翻個身睡去。
他希望自己不要再變成什麼奇怪東西,開始想那隻綠鸚鵡,如果能用這種方式是不是也能讓她稍得安慰?
長風那邊音信全無,指望他還不如直接告訴章公子他就是謝常泊。
聽長風之意,謝銳也想找到他,不知道那貨要怎麼對付他。他隻能等外祖看到那封信來武陵郡接他。
其實他也有些害怕回去,謝家始終是心頭大患,當初他不是還曾中毒。
他們將他看做不祥之物,還要給他驅魔。
不知這算怎麼回事。
他若回去焉有命在。
況且謝常澤那變態未免過於變態,他怕一回去就露餡,遠隔天涯至少能讓這形體不在他眼前,他就尚能騰出空來幫招數。
闔眼,再次醒來不僅沒有變成綠鸚鵡,再次感覺涼颼颼的。
照理來說,他沒成鸚鵡,也該到長風身邊才對,怎麼還真跟著荒郊野外較上勁兒了。
實在叫人頭大。
天上星鬥縱橫,沒有月。
周圍漆黑。
他聞嘗到一股血腥味。
這血腥味滿嘴都是。
這刀刃沾滿血跡。
很快院中傳來腳步聲,一瓢水朝他兜頭而來,撕拉——撕拉——
他開始清洗刀麵。
他又作案了。
這一回他沒有被丟於外麵承受冷風,而是被帶到室內。
屋中簡陋,僅一張桌一張椅一張床,床上一床薄被褥,桌上一盞油燈。
看到放到桌上後,那人從床頭拿出一物,小心翼翼擦拭。
他將牌位放到桌上,粗糲手指觸撫那些字跡,許久才道:“蕙娘,我已給你和咱們孩兒報仇噫!那三個畜生已死,還望,你們九泉之下瞑目。明日我帶你去邊地,去瞧瞧那地方,那兒炎熱,隻怕你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