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忙碌不休,後院也不遑多讓,謝常泊一連教授大家數天,自那日匆匆離去之後,謝常泊已有數天不曾想他娘。
可是今日教大家學習蒙訓時,他忽想起王氏如何一句一句教他讀教他寫。
他瞅著天,看到樹上有鳥兒撲騰一聲飛走,速度迅疾,甚至不等他看清。
冬日,連鳥兒也不願飛遠。
下午謝常泊說想歇一會,他口中念叨不止,等一覺醒來發現被關籠中,他急急上前一步,卻陡然跌落籠底。
他“哎唷”一聲,發覺這嗓音甚為特彆,再一瞧兩翅毛色豔麗,頓時引吭高歌起來。
紫鳶“咦”一聲,歪頭瞅瞅窗邊鳥兒,彼此四目相對,隻見鸚鵡歡快跳躍,“紫煙!紫煙!”
紫鳶吃驚,上前一步,昂頭瞅著籠中鳥兒,道:“小九你喚我什麼?”
“紫煙紫煙!”他發覺自己發音不準,又喚兩聲,果然對方不滿,“是紫鳶,不是紫煙!來同學。”
他又喚兩聲,結果還是發不準,想他還需要練習。
等等。
她叫他什麼?
小九?
他狐疑,看著眼前這小丫頭,難道她知道他是誰?
他側著腦袋用小綠豆眼瞧她,紫鳶黑眼珠裡滿是欣喜,謝常泊“嗖”一聲,將腦袋埋於腋下,不肯再搭理她。
結果紫鳶一個勁兒喚他,“小九,小九,你喚我一聲,再喚我一聲。”
謝常泊被她吵煩,伸出腦袋,傲然獨立。
紫鳶垂眸傾訴起來:“小九,夫人整日悶悶不樂,你要聽我話多多討夫人歡心,若不然,小心夫人將你送與他人!”
她挑著眉頭,白嫩嫩小臉蛋故意裝出來惡狠狠之態,“跟我學——請夫人安,請夫人安!”
她忍不住回頭朝門口望望,壓低聲音讓他學,謝常泊跳躍幾下,視線掃過整個屋內,卻絲毫不見他娘和雀屏鶯歌身影。
“小九,快同我學!請夫人安!請夫人安!”
謝常泊立於木架上伸頭張望,紫鳶急得跳腳,“你快同我學!”
“臭丫頭,臭丫頭,煩!”他說話有些不清晰,但臭丫頭這詞兒還是叫對方猜出。
紫鳶急道:“你從何處學來這話,可不許在夫人麵前說。”
“紫煙,紫煙!”
“是紫鳶不是紫煙,不是紫煙。”她氣道。
謝常泊哼一聲留下一個背影給她。
紫鳶討好道:“小九小九——”
謝常泊也有些懊惱,孜——孜——拖長調子叫著,一出口便是這聲音,他能把自己怎麼辦。
好在還能吐出幾個字來。
這鳥兒是他娘養的麽?
他轉過身,瞅著眼前小娃,喚著她。
紫鳶不厭其煩糾正,謝常泊拉長調子,“紫鳶——”
聲音高亢又尖利,像是男人被捏住嗓子高叫,怪裡怪氣,頗有些變態味道。
紫鳶表情一言難儘,二人皆有些沉默,對方還是誇道:“難聽是難聽些,不過小九,你方才喊對我名字哩!”
她臉上複換上欣喜表情。
門外雀屏急急而來,紫鳶麵色稍變,趕緊喊人,“雀屏姐姐。”
雀屏看向她身後鸚鵡,“方才可是小九兒長叫不止?”
紫鳶有些忐忑,“是。小九在喚我名。”
雀屏看她一眼,“這鸚鵡是夫人所養,莫要教他不相乾的。”
“是。”紫鳶低聲道,“我原本教他喊夫人安,可小九怎麼也不學。”
“他還小,還需要慢慢教,不能太急。她語氣緩和不少。”她麵色舒緩許多。
紫鳶點頭,“是,婢子記下了。”
雀屏道:“夫人喊你呢。”
“我這便去。”說著便急匆匆跑到門口拉開門出去了。
雀屏扭頭來到鸚鵡身邊,朝外望望,對著他道:“小九,喊一句夫人安——喊一句。”
謝常泊歪著腦袋,用小綠豆眼兒瞧她。
雀屏被它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今日怎覺得這鸚鵡似能將她看穿。
她從桌上拿起一塊糕點,道:“夫人安,夫人安——”
謝常泊學她喊出一句,發音怪異,不料雀屏歡喜得麵上發光,立時將手中糕點遞來。
謝常泊伸出頭輕輕叼住,嚼吃下去,看到籠底碎渣,躍下輕啄。
他一下呆住,看著糕點渣有些羞赧,再次躍到架上,將腦袋鑽入翅膀中。
他居然吃籠底那些糕點渣,怎麼回事,這絕對是這鳥兒本性,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