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銳抬下巴,點點牢房門,一人點頭掏出鑰匙將門鎖打開,幾人進去,弄開他手腕鐵鏈,將人拎出。
他渾身打顫,腿部如被凍住。
直到被帶到水牢之外,雙腿還是沒有恢複知覺,隻有冰冷和疼痛。
他看到腿上密密麻麻水蛭,心頭一陣惡心,他被脫到一間暗室。
暗室中除卻幾盞燈火,空無一物,屋子毫無暖意,但比水牢要好些。
“說罷。”
“衣服。”他冷冷道。
謝銳見他唇色發青,麵上慘無人色,示意一人去準備衣服。
“將我腿上這些東西弄掉。”他看向謝銳。
謝銳示意身後人去給他弄掉。
還有數人借此走到謝銳麵前,抱著刀將他護住。
收拾完,換上衣物,謝常泊才覺自己仿佛活過來一般。
謝常泊隻是一小孩,這麼大費周章找他,他可不信是因為父子情,或者礙於謝家人才如此。
人人皆知他被逐出謝家,就連廣平侯對他也無好臉色,他到底圖什麼?
“這下可以說了?”
“說完,你打算怎麼處置我?”他冷眼看向謝銳。
“樓中幾位長老還需你勸說,我不會對你如何,你好歹是我娘養子,亦是我手足。”
“謝鋒亦是你手足。”他冷漠道。
“你這是出爾反爾?”
“我可未承諾要說些什麼。”他看到手腕鮮血淋漓,“藥拿來。”
謝銳眯眯眼睛,看向一人,一人朝他拋來藥瓶,謝常泊伸手一抓……
瓶子跌落地麵,咕嚕嚕滾遠。
大家皆是一默,謝常泊亦是。
沒抓住……但他不打算動彈。
一人走來,撿起地上瓶子,遞給他,他接過瞅那人一眼,未立即使用。
“他在武陵郡。”
“武陵郡?”謝銳眯眼,“我可記得你們是在襄陽郡。”
“明知故問?”他冷笑,那些賊匪難道不是他所派遣。
謝銳明白他說什麼,道:“你如何知曉他被帶到武陵郡。”
他冷然道:“你謝家人亦在武陵郡,你難道不知?”
“謝家人?”他眉毛猛然一跳,朝他看過去,對方麵上露出一個古怪笑容,“你猜他是何人?”
謝銳微鬆口氣,但委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眯眼,“你誆我?”
他不由冷笑,不再多言,越說隻會錯漏更多。
謝銳冷聲道:“武陵郡那般大,說清楚些。”
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人是他派人擄走,他如今又被他困於此地,如何能知曉後續,眼中毫不掩飾譏笑,他懶得搭理他,索性抱臂闔眼。
“長風!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一人怒喝。
謝銳抬抬手,帶人出去,聽到他走路拖著步子,他睜開眼,見他腿微瘸,嘴角一勾。
謝銳出去後即刻命人給襄陽傳消息,命他們去武陵郡打探。
次日,謝常泊醒來,坐於床上半晌不動,六斤喚他不動,以為他賴床不願起,走來道:“常泊,大家都等你呢。”
“嗯。”他拽過衣服穿上。
一天下來,六斤明顯感覺他似是有心事,悶悶不樂不說,連神話也懶得同大家說,隻是讓大家繼續記字。
謝常泊回屋,倒頭便睡,他想娘,很想她。
“小九睡著了。”一道稚嫩聲音悄悄道,是一男孩聲音。
他睜開眼,看到麵前二人,隻見他們齊齊後退一步,像是被他嚇到。
“小九?小九?”女孩湊上來,“小九?”
他展展翅膀,收回,忍不住啼叫幾聲,發出滋——滋——
聲音清脆細微。
看到麵前男孩兒女孩兒一個哄著他說話,他張張嘴,“啾——啾——”
小九發不出,白鶴道:“他說什麼?”
女孩蹙蹙眉頭,搖頭,“小九,說‘請夫人安’,‘請夫人安’——”
“請夫安——請夫安——”
他發不出那個人字,急得原地打轉,飛上跳下,又嘗試好幾遍,結果還是不行。
女孩兒似是看出他急躁,出聲安慰道:“小九,不急不急,慢慢說,來,‘夫人,夫人,夫人’。”
他學著喚,卻依舊不像,一連數次後,白鶴叉腰歪頭看著那鳥兒,覺得他有些愚笨,也忍不住加入教學行列。
紫鳶見他實在發不出,安慰道:“不著急,不著急,慢慢來。”說著拿起盤中一塊糕點。
謝常泊見是昨日糕點,扭過頭拒絕,誰知道那糕點多少日了指不定會弄壞肚子。
“小九?快吃!小九?”
她嘰嘰喳喳換不停,他扇著翅膀,“壞東西,壞東西。”
二人愣住,對視一眼,紫鳶小臉漲紅,“你這是從何處學來!小心夫人生氣!”
“不吃不吃!”
謝常泊也納悶,這幾個字居然發得很準,“不吃,不吃,壞東西!壞東西!”
紫鳶收回手,一抹眼睛,白鶴趕忙道:“畜生所言你莫要放心上。”
謝常泊氣急百環,上下翻跳,翅膀將籠子扇的左右搖晃,“壞東西!壞東西!壞東西——”
居然罵他,啊啊啊!
生氣生氣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