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正盤腿而坐,屋中空蕩,地上冰涼,也不知他如何能忍受。
“你們先出去。”
“不可,此人武藝高強,郎主安危重要。”謝常泊思忖片刻,點頭,“言之有理。”他圍著長風踱步,他閉著眸子穩如泰山。
視線落到他手腕上,見並無藥粉,想來他應是心有懷疑所以並未使用。
他垂眸,象征性詢問幾個問題,長風皆充耳不聞,“我已知常泊被帶往何處,更知他不日便會送至襄陽郡,將他帶回輕而易舉,你最好識相些,同那些長老說清楚,不要壞了你我手足兄弟之情。”
長風睜開眸子,吐出一句,“滾!”
謝常泊一時無言,不錯,帥氣!
他甩袖離去,到庭中後,對守衛之人招手,壓低聲道:“後半夜你們皆去歇息,我另有安排。”
“這……”
“引蛇出洞,不懂?”他目光直直落於那人麵上。
守衛之人猛然張大眼睛,連連點頭,“是,是!小人明白!”
“門窗無需上鎖。”他又補充一句。
身後幾個隨從道:“這宅子周圍可需人守衛。”
“自有安排,且等天亮。”
眾人雖不知他搞什麼名堂,但見其信誓旦旦,也便不再諫言。
後半夜,謝常泊於冷風中吸溜鼻子,手團於袖間,一直等一直等等。
直到天色黑藍暈染,他終於聽到門口有輕微響動,很快一人走出,瞅著天色,他微微側頭,朝謝常泊所在之地望來,隻一眼,他便騰空而起,輕點足尖落於對麵屋頂,幾番跳躍,他身影徹底消失。
身邊隨從手持刀,幾欲追去,被謝常泊抬手一攔,“無需追,他自會回來,說不準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敢問郎主,此舉何意?”
“他要殺一人。”謝常泊故弄玄虛道。
“何人?”
“日後你們便會知曉。”
謝常泊不欲與他們多說,腳步匆匆朝屋內走去。
其餘幾人瞅著他背影相覷一眼,一人忍不住道:“除卻我們他難道還有其餘人手?”
“襄陽郡還有人滯留,長風既知謝常泊下落必會尋人,到時將那小兒除掉,再說是長風所為,那些長老可還有什麼其他指望?”
一人驚喜,“原來如此?這便是斬草除根……”說完覺得此言有些怪異,喃喃道:“他也是狠人,虎毒尚且不食子……”
眾人默然,知曉他言外之意,一人嗤一聲冷笑,“就憑他?”
謝常泊第一時間鑽入被窩,瑟瑟發抖,冷,真冷。
希望長風能順利逃脫,他方才言語之中已對他提點,不知道他會不會去襄陽郡找他。
不出意外,他很快便會被遣送襄陽郡。
次日,用過早膳,他們才試著於紙上習字,忽有人前來,說他們家人已到。
不少孩童嚷嚷,自己家人可有來,仆人們含笑,“來人好些,小人也不知,諸位小郎可親自去瞧。”
幾個孩童紛紛朝外跑去。
屋中剩餘夥伴皆是無言,他們沒有家。
“我們去送送他們。”謝常泊打破沉默。
大家垂頭搭腦,跟仆人出去。
府衙前堂便是一幅幅父子母子相認圖,亦有一些百姓圍觀,見此情景,不由潸然淚下,對郡守救下這些孩童交口稱讚。
郡守當即宣布,募集善款,開設善堂用以安置剩餘無家可歸孩童,並請夫子匠人,教他們識字與技藝,讓他們能有一技之長。
百姓愈發感動讚歎,此消息一出,一傳十,十傳百,此後許多乞兒也順勢來打探消息。
謝常泊覺得這郡守是個人物。
眼前,分彆在即。
謝常泊瞧見不少家人摟抱著孩童不肯鬆手,自然能體諒他們心情,六斤等人也感動,然而想到自己家人俱無,一時心中又十分落寞。
謝常泊牽住他們,“走,送送他們。”
“人家哪裡還想得起我們。”栓子不以為意。
謝常泊聽到這語氣中有酸意,微微一笑,“走。”
府衙外,謝常泊對其餘孩童揮手,“日後跟著爹娘,不要跑遠,有緣再會。”
幾個孩童跑來,抱住謝常泊,“常泊,再會,日後你來我家玩耍!”
“好!”謝常泊應得乾脆,卻沒問他們家住何處。
一一告彆,大家也同他們揮手,有些孩童還小聲啜泣,畢竟相處數月,還曾共患難。
周誠撇下家人,朝謝常泊走來,“你可願與我家去。”
謝常泊看看他身後之人,那人手中持刀,眉目嚴肅冰冷,其實非同凡響,二人對視,對方亦有打量,他收回目光,對周誠道:“多謝你。”
周誠道:“你可知我身份。”
“還是不知為妙。”
周誠瞅一眼他身後郡守等府衙官員,又看看那仆人,將脖間一吊墜拿出,是一玉觀音,落於賊匪手中竟還能保留此物,這小孩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