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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學上,有一種叫做‘自我實現預言’的心理現象,即個體對某種情境或結果的預期和信念,可以通過影響個體的思維、情感、行為等方麵,最終導致這種結果的實現。個體的預期和信念可以影響其行為和表現,進而影響事件的發展和結果,但這種影響是與其所擔心的事情的具體內容和發生概率相關的,而非簡單的‘擔心越多,發生越多’的關係。”
坐在殷對麵的女人忽然說,他在一連串的術語中感到困惑,隻能從喉嚨裡發出一個單音節:“哈?”
他想了想,還是補充道:“說真的其實我有點沒聽懂。”
“……不用想那麼多啦。”埃拉諾扭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比起擔心以後的事情,享受當下,其實更為重要,比如你看,剛才天氣還很不錯,現在好像就要下雨了。”
“而且你擔心的糟糕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埃拉諾雙手交疊墊在下巴上,“人的經曆就像是天氣,暴雨總是不期而遇的。”
“生活在哥譚,就更要學會享受當下,不是嗎?”
順著她的視線,殷看見厚重的千雲自地平線上席卷而來,整個世界就像是忽然被分割為清晰和模糊的兩部分。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罷了。
和今早出門時,所查的天氣預報一點都不一樣。
計劃之外。
殷從一大早起來就覺得頭疼。
明明昨晚睡得很早,昏迷過去的那個時間點他一般還在泡吧或者看書。然而,儘管他睡了近十個小時,醒來後還像是被人拳打腳踢了一頓般疲憊且渾身酸痛。
陳彬那小子運氣好,他們馬上就要調任去布魯德海文了,現在的長官卻忽然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他,兩個人今天就去約會了。
殷考慮著要不要發個消息給他,又害怕打擾了好兄弟的好事。
他便隻能一邊猜想著,一邊撈起扔在床頭的體恤聞了聞,上麵的汗味讓他皺起眉頭,踉蹌著穿上拖鞋,拖著酸痛的身子朝衣櫃走去。
他簡單洗了把臉,叼著牙刷去做早餐,冰箱裡隻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麥片,牛奶也全喝完了,流年不利。
乾脆定個披薩吧。
電話打過去,得到了休息的回複。
看來自己不得不出門了,他胡亂收拾一番,隻顧著自己穿得乾淨整潔就好。
隨便選了一家評分比較高的餐館,然而環境卻意外簡陋。老板中文的口音怪怪的,殷沒聽懂,隻能用英語和服務員打招呼。
服務員皮笑肉不笑地點菜,轉頭去和老板說:“老板,嚟咗個唔會講中文嘅假中國人!”
坐在殷的斜對麵的,是一個黑色短發、白種人的膚色、二十多歲的樣子,渾身上下充滿著“非哥譚”的氣息——一個膽大過頭的外地人。
僅僅是因為無聊,又或者某些事情本來就不需要那麼多的邏輯,殷湊過去和對方打招呼。
一來二去兩人便認識了,這位叫做埃拉諾卡俄斯的女士的確是外地遊客——孤身一人來哥譚,不知是不是被旅遊宣傳手冊騙了,連攻略都沒做,很勇。
殷出於責任感,也可能隻是對今日的休假沒有任何其他安排,主動提出可以帶著她在附近的景點逛一逛的建議。
埃拉諾欣然應往。
而對於陳彬約會事宜的關切,也被殷拋之腦後。
待到下午,他才收到陳彬姍姍來遲的第一條信息:“我好像搞砸了。”
“怎麼回事?”
“我把她扔在摩天輪上跑了。”
殷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短信中的“她”指的是陳彬今天的約會對象。
“你到底做了什麼?”
陳彬發來一個哭哭的表情,隨後解釋道:“她說的我聽不懂,我說的她聽不懂,我太尷尬了,所以就把她扔在摩天輪上自己跑了。”
“而且總有一個聲音在我腦子裡喋喋不休。”
“哦天,”陳彬看不到,殷也扶額,“平日哥們給你出謀劃策沒毛病,但約會這種事還是要你自己努力啊。”
“我寧願你是玄學學多了神經錯亂,而千萬不要是因為某個超級罪犯!”
“什麼超級罪犯,不過是我正義執行路上的墊腳石罷了。喝呀,任何邪惡終將被我繩之以法!”
“真棒。”殷捧讀。
“不是,哥們,跑題了,我覺得我真的需要去看醫生。我腦子裡的那個聲音甚至還給自己起名字,叫Saturn!我要開啟《24個比利》劇情嗎?”
這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條消息,陳彬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殷的回複。他也沒臉去見被子裡扔在摩天輪上的約會對象了,隻能在腦海聲音喋喋不休中走向了景觀步道。
而殷卻隻覺得時間過去了一瞬,直到埃拉諾忽然拉他,他才回過神來。